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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广仁两兄弟的名字起的好,寄托了魏老头对儿子品行的良好祈愿,可惜他的心愿只完成了一半。老大魏广仁是挺仁善的,名副其实,至于魏广德这个弟弟,恐怕只有在缺德这件事上才算是做到了“广”的。
魏广德其实长得不差,他们兄弟俩都继承了魏老太的好相貌,若非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过后就没怎么长过个子,人品又差,内里透着股浓浓的猥琐气质,年轻时也能称得上俊朗后生。如今乍一看,也就是个油腻武大郎罢了。
“二叔,我爹在抄书,娘在屋里歇着呢,您有事?”魏葵起身冷淡地问,李絮继续慢动作揉猪大肠,默默盯着魏广德。
魏广德呵呵笑:“是有点事。葵娘,去把你爹叫出来。你娘就算了,难得歇个晌,别惊动了她。”说话间连个正眼都不给李絮,只嫌弃地瞥了眼沾满炭灰、黑乎乎的猪大肠。
这也是他对这个外甥女的一贯态度,觉得她年纪小小克死父母是个不祥人,更重要的是,他怕这个负担被甩到他家。
李絮心弦微松。
如果魏广德知情,绝对不会这么镇定,八成一进门就指着她鼻子臭骂了。看这架势,他还不知情。
屋里温书的魏渠皱着眉出来,淡淡喊了声二叔,又请他进屋坐。
“不不不,我就不进屋坐了,咳,在外头也一样。”魏广德缩了缩头,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鉴于他表现得太过明显,所有人都猜到了他的来意:既要找魏广仁,又想避着王氏,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除了借钱还能有啥事?
魏葵木着脸去正屋喊他爹,然后,一个闪身,很懂事地绕到后窗那儿,把刚睡过去的王氏叫醒了。
今天刚从县城回来,王氏就跟丈夫说了魏小山的事,还悄声说了自已的怀疑。
魏广仁虽然不善俗务,智商却还在线,知道魏广德一家人的性子,尤其是那名声狼藉的魏小山,也觉得妻子的猜测可能性很大,自然而然地就默许了妻子的决定。
魏渠还在为束脩太贵的事跟他爹闹着明年不去读书呢,难不成要苦了自已儿子、便宜吸血鬼小叔子?
想都别想!
反正,大钱坚决不能借,最多拿几百文打发走他们就是了。
魏广仁迎出去,刚跟魏广德打个照面,后者就要拉着他往外走,美其名曰出去转转,顺便说话。
魏广仁哪里敢答应,驻足不前:“二弟,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屋里不能说么?这太阳晒的,你就不觉得难受?”
魏广德瞟了眼正屋方向,见王氏没出来,就小声说:“大哥,你是知道我的,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弟弟我也不会跟你开这个口……”
果然,这熟悉的借钱开场白又来了!
其实,如果不是前几天兄弟俩发生过一起不和谐的失败讨债事件,魏广德当时态度还挺恶劣,今日他这趟借钱说不定还挺顺利。
魏广仁还是有点同情身受“重伤”的大侄子的,可听完发现,魏广德只说魏小山在城里得罪了人,被人打伤,具体伤在哪里却遮遮掩掩不提。
他干脆佯做不知,照着方才跟王氏商量的策略,说几句场面话,又搬出自家也不宽裕的理由,最后在魏广德面露不耐之时,话锋一转,表示可以借二百文给他救急,多的就没有了。
魏广德不满道:“大哥,你是读书人,能耐大着呢,随便写几个字都能挣好多钱,怎么对亲兄弟这么抠门?咱们可是一母同胞,小山也是你嫡亲侄子,他伤成这样,没医没药的,你忍心吗?”
魏广仁眉头大皱,下意识看了眼大儿子。后者面若冰霜,一双眼睛黑幽幽的正盯着魏广德,仿佛下一秒就会窜出野兽或恶鬼般。
魏广德暗骂,王氏那贼婆生的兔崽子们一个比一个精,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这会儿过来,该趁她和小兔崽子们不在时找他哥借钱才是。
只是,来都来了,这么打道回府实在不甘心,谁让他早上不在家,这会儿回来才晓得儿子出了事呢!
得知小叔子又来吸血,王氏睡意全无,早一个鲤鱼打挺跳起,缩在正屋门后偷听。
若不是想看看丈夫会不会再次被魏广德哭得心软,她早就冲出去了。现在,魏广德接连遭拒,肯定按捺不住,她还是得出去帮丈夫镇场子。
结果,刚走出来冒了个头,魏广德就眼尖瞄到,当机立断,一屁股坐到地上,扯着嗓子抑扬顿挫地嚎!
先是哭他那早死的爹娘,然后哭他如何如何命苦,小时候要不是为了给兄长摘果子,他也不会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差点死掉,云云。
他一边哭一边替兄长掰扯那私塾每年的收入,让左邻右舍知道,魏广仁手里有钱,只是不肯借给亲弟弟亲侄子救命。
这是他的惯用伎俩,知道大哥看重亲情,也在意村人的看法,便靠一哭二闹三上吊变着法要钱。不过,魏家人和其他一些心明眼亮的村人也都晓得这些说辞里头水分多大。
别的不说,就说魏广德小时候那场大病吧,王氏身边的近人就知道内情。
其实,那次压根不是魏广德要给魏广仁摘什么果子,而是他自已嘴馋,还看上了树上鸟窝里的蛋。结果爬上去摔了,还将在树下急急忙忙来接他的魏广仁砸伤了一条手臂。魏广德怕被爹娘骂,立刻甩锅给兄长,偏偏后者心软,觉得自已没保护好弟弟,便也没辩解,一直背着这锅。
许是魏广德做贼心虚,事发后惊吓过头,头上还豁了道口子,过后发了两天高烧,大病一场,病好后蔫巴了好几个月,个子也长得比同龄孩子慢许多,魏广仁就更不好就此事说什么了。
所有人都信了魏广德那番说辞,不过真心怪魏广仁害了弟弟的人也不多,毕竟当时两人都还小,魏广仁又不是故意的。唯有本就偏心的魏老太,自那以后愈发看大儿子不顺眼。后来魏广德害魏广仁断了腿,魏老太就用这个“把柄”来拿捏大儿子,觉得后者本就亏欠小儿子,两人算是扯平了。
分家后,魏广德每次来打秋风都没少叨叨这事,王氏听得多了也烦,偶然听魏广仁说漏了嘴,又软硬兼施追问,这才从魏广仁口中挖出真相。
所以,王氏一听魏广德哭这事就火了。
“你还有脸哭爹!要不是你跟着那些混混四处胡闹,天天给家里拿欠条,咱爹会被你气病?要不是你趁着爹病昏头那会去他床上偷钱,吓得爹以为家里进了贼,三更半夜从床上摔下来,爹至于走那么早?”
“你命苦?你哥不比你更苦?你可别忘了你哥这条腿是怎么断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记着你哥的好,整天泼脏水,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小时候分明是你自已嘴馋上树摔的,哪来的脸赖你哥?”
“说我们铁石心肠见死不救?我们家这几年总共借给你的银子,我可都一笔笔记着呢,总共四两一钱,老二你不会不记得吧?加上今早我借给你媳妇抓药的,和你哥刚刚答应那二百文,这可就是四两三钱了!”
“你想闹?干脆闹大点,让全村人都来评评理,问问他们,谁家兄弟宗亲有你这样的,赖着四两多钱的账不肯还,还要来吸我们的骨髓!再问问族长、村长,咱们两家这个账到底该怎么算!”
眼见舅母入场,且战斗力十足,李絮果断起身,努力压抑着把猪大肠往便宜二舅脸上甩的冲动,端着盆快速往灶间转移。
这厮就是个泼皮无赖,她怕一会发生肢体冲突,万一打到她这边,祸害了她刚洗干净的猪大肠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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