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本就对裴烟很有好感,乖巧、懂事、手脚勤快,就是腼腆了些,不爱说话,但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人家就可以在县里做生意了。
但赚钱了也不骄不躁,力所能及地帮着村里。
村长叮嘱老妻,“既然齐媛来找你,就是信任你,这事你可得帮着她好好办,找那些手脚勤快、做事认真的,村里妇人的性子你比我清楚,可别找那些小偷小摸的,惹得妞妞不快,以后心里可就有疙瘩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媛媛可真是个命好的。”大杨氏不无羡慕,“养了个会读书的儿子,这不在路边捡个丫头都是个会赚钱的金疙瘩。”
“可惜你没那个命。”村长磕着旱烟枪给老妻泼冷水,“我还不了解你,家里这么多孩子,就算你先齐媛在路边碰到了妞妞也不会把她带回来,你最多就是给两个黑面馒头。”
大杨氏被老伴说得尴尬,但也是这么个理,媛媛家里孩子少,不像她。
唉,都是命。
“还有。”说着说着,村长又想起来一件事,“找的时候多照顾一下那些吃不饱饭的,我记得齐满家的针线活很不错,还有王寡妇,守着瞎眼的婆婆和瘸腿的孩子也是可怜。妞妞是好心,我们就得把事办实诚了。还有几家地少人多,肯定也闲得慌,你自己看着办,让人家今年也过个好年。”
大杨氏有些咬牙切齿,“你说说你当个村长,自家啥都没捞着,还动不动就往外贴。你说得这些我都懂,但大儿媳和三儿媳总得算上吧。二儿媳就算了,她连个针都拿不稳。”
怕老妻真的发火,村长也没再说啥,“算上吧,不过我说的话你记得。”
“记得记得。”大杨氏没好气地说,死去的公公就是村长,到了老伴这一辈他又是村长,按理说应该过得要好一些,但这两个偏偏都是……
唉,大杨氏无奈,但又觉得挺好的,至少晚上睡得安心。
“媛媛带了些卤味,说是妞妞让给你添个下酒菜,我去给你弄,你先吃两口。”
“你给我倒两盅酒我解解馋,卤味留给孩子们吃。”
大杨氏看老伴农忙时累到越发驼的背,口气很不好,“这是妞妞专门孝敬你的,让你吃你就吃。孩子们……孩子们以后吃得机会还多着。”
齐氏回家后苏颂还在,她问,“你今天不忙?”
“……不忙。”
其实很忙的。
惠安王妃跟小殿下已经到了川西府,无论年龄几何,男丁都得到伐木场去服劳役,但惠安王妃比较自由,他得想办法让她在济安县落脚,这样好有个照应。
可是家里的父母还得顾着,有些事他不能对他们说,但得让他们知道这个儿子还是他们的。
“不忙就去歇着。”齐氏转身去厨房,“你爹今日在河里摸了条鱼,我炖了鱼汤,还剩一些,我给你热热。”
“……好。”苏颂其实是有些抗拒的,但亲娘的好心总不好辜负,“谢谢娘。”
夜空如洗,万籁俱寂,烛火摇曳,书本翻动的响声都感觉很大。
苏颂穿着一身白色寝衣,墨发全部散着乖顺地披在肩头,他垂眸看着手上的书本,下颌线清晰伶俐,鼻梁高挺。
一阵风顺着大开的窗户溜进来,烛火摇了摇,半明半暗。
窗户被轻轻地敲了敲,闵安像是幽灵似的飘进来,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主子,曾老不行了。”
不行了?
什么叫做不行了?
苏颂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唰得起身,冷冷地盯着闵安,“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