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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连自己的画都认不出来,那就太天真了。”顾熙然说,
  “可是,你为什么要说谎?”涂惠珍的语气中有明显的不安。
  “很简单,因为我不希望涂槿华被人忘记。”
  说这话时,顾熙然的脸因为痛苦而抽搐了一下,涂惠珍猛然醒悟。
  “那些传闻是真的,你一直暗恋她。”
  涂槿华和顾熙然是青梅竹马的好友,他们从小就是邻居,大学的时候,涂槿华选择了省城的一家985高校,而顾熙然却因为英语不好没有考上心仪的美术学院,只能呆在当地的一所美术大专。毕业后,他不肯去工作,坚持走专业的画家路线,所以过得很清贫。而涂槿华一毕业就开始经商,凭着过人的才干发家致富,和连家良结婚后更是如虎添翼,很快成了星城首富。
  但不管身份和地位如何变化,涂槿华一直和顾熙然保持好朋友的关系,正是她首先提议顾熙然为自己画像,籍此把他推荐给了星城的各界名流,顾熙然因此展露头角,一跃成为国内美术界炙手可热的人物。
  “顾熙然一直单身,是因为他暗恋着涂槿华。”
  人们常常这么说,但涂槿华并不在意,她依然落落大方地和顾熙然在各种公开场合里一同出现,依然会亲切地喊他“小熙”,不管多忙,只要是他的展出一定会亲自赶来捧场。
  “传言是真的,我从来不打算否认,但槿华一直只是把我当作好朋友。”顾熙然点头承认,接着,他盯着涂惠珍,表情严肃。
  “你为什么要换了画框?”
  涂惠珍的语气不紧不慢。
  “顾先生,我知道画家的创作需要想象力,但你凭什么认为是我换了画框?”
  顾熙然微微一笑,把画框背面一个圆形的按钮指给她看。
  “原来的画框是巴西的顶级桃花木,是我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和工匠讨论才敲定的样式,但这不是重点,在做画框的时候,槿华在画框背面做了一个特殊的设计,所以我一眼就看出这画框被换过,而且........."
  说到这里顾熙然狡黠地眨眨眼睛。
  “在画框的底部,我发现了一个接收器,我猜是某种可以遥控切换画作的装备。”
  涂惠珍的脸色一变,低着头紧闭着双唇沉默着,顾熙然见她这副模样,摇摇头。
  “至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猜和夏小姐有关,但这不关我的事,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家良的。”
  听到这话,涂惠珍抬起头,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谦和温柔,她目光阴冷,透着老于世故的锐利。
  “那么,我需要为此付出什么呢?”
  “很简单,我下个月想在一心美术馆举办画展,你要帮我争取。”
  “你为什么不去求家良,他说话可比我有用多了。”
  “家良?别看他表面对我客客气气的,开口闭口都是兄弟,但在他眼里,生意就是生意,我过气了,没有商业价值了,哪怕我曾经是他们最好的朋友,也不值得在我身上画一分钱。”
  顾熙然语气坦然地说着。
  “我答应你!”
  还没等顾熙然说完,涂惠珍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但你还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顾熙然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你刚才说,我姐在画框背面做了一个特殊的设计,我想知道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顾熙然有些好奇。
  “我tຊ有自己的理由。”涂惠珍守口如瓶。
  顾熙然耸耸肩不再追问,他凑到涂惠珍耳边,悄悄地说出了旧画框的秘密。涂惠珍听着听着,眼睛越睁越大,长久萦绕在她心头的谜团渐渐散开了。
  “这幅画,我劝你还是赶紧处理掉,命案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不喜欢家琪,但也不至于要杀了她。至于这幅画,警察的确问起过,不过我也有对策.”
  涂惠珍得意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遥控器,她轻轻一按,那副没有人像的画作开始无声的转动,不到两秒就换成了另一副画。画中的女人一袭黑色长裙,光洁的额头,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高颧薄唇丹凤眼,正是涂槿华。
  “是谁说过的,艺术品很珍贵也很脆弱,如果不小心呵护它,很容易被毁坏,或者,消失不见~”
  连家别墅的后花园,夏依依坐在秋千上,一双本就显得迷蒙的眼睛里藏着不易觉察的哀伤,她穿着一件长袖的鹅黄色的碎花衬衫,风吹过,衣袖飘飘,露出一截纤长而白皙的手腕。
  手腕上,深深浅浅的划痕触目惊心,她打了个寒战,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把衣袖往下拉了拉。
  “这个秋千,是我妈妈以前最喜欢坐的。”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她回头一看,是咏华,她换了一身宽松的T恤长裤,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上,脸色苍白。
  “她最喜欢坐在这里,在黄昏的落日下欣赏这些花。”咏华的目光越过夏依依,看着远方的山脉。
  “单朵木槿花的花期非常短,朝开暮落,但一朵花凋谢了,另一朵又会开起来,所以它的花语是坚韧,这可能是你妈妈喜欢它们的原因。”
  夏依依难得地说了一大段话。在连家,表面上所有人都客气和睦,聚在一起也有说有笑,但私底下,大部分人见了她练招呼都不打。戴姨妈就不用说了,基本当她不存在,其他人也是能不打招呼就不打招呼,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今天咏华会过来和她说话,这倒是勾起了她的话匣子。
  “不要以为你懂得我妈妈!谁也替代不了她。”咏华的语气带着愠怒,她眉头紧皱,一双酷似涂槿华的眼睛却满含悲伤。
  夏依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站起来,想要伸手拍拍咏华的肩膀,但手伸到半空又停住了,过了半响,她才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的,你很想她。”
  泪水突然从咏华的眼中滑落,她毕竟只是个18岁的少女,在她的世界里,爱与恨都是那么清晰明了,这个要替代自己妈妈的女人如此讨厌,但此刻,她居然没办法恨她。
  “不关你的事!”她生气地说着,一把把夏依依推开,然后转身快步跑开了。
  夏依依猝不及防地被推到在木槿花丛中,她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木槿花丛很厚很密,她一时间找不到抓手,眼看就要栽进花丛,一只有力的手迅速伸出,一把把她拉出了花丛。
  “夏小姐,你没事吧!。”
  夏依依抬头一看,是孙小姐。她朝她感激地点点头。今天的孙小姐穿着一身淡灰色的裤装,披着一条同色的披风,在鲜艳的花丛衬托下显得越发清冷。
  “你不要怪咏华,她也不容易。”良久,孙小姐才说了一句话。
  一阵风吹过,夏依依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孙小姐见状,把自己的披风递给夏依依,夏依依没有拒绝,接过披风搭在肩上,两人都沉默着,花园里只听到风吹过木槿花丛的沙沙声。
  过了许久,似乎想找个话题,孙小姐突然说。
  “今天所有人都接受了警官们的询问,也不知道对破案有没有帮助。”
  “孙小姐和警察怎么说的?”夏依依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把自己看到的真实情况告诉了警察,不过........."孙小姐突然犹豫着,夏依依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孙小姐是担心什么吗?“
  ”询问了一半戴姨妈就把我支了出去,她单独和警察说了一些什么,出来后,她的情绪一直很激动,一直说“槿华回来了。但我知道她当天晚上吃了安眠药,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孙小姐忧心忡忡地说着。
  “戴姨妈年纪大了,又遇到凶杀案这种可怕的事情,情绪激动是难免的,我相信警察会有自己地判断,孙小姐别担心。“夏依依安慰着她。
  “希望如此。”孙小姐的眉头依然轻轻地皱着,一双锐利冷静的眼睛低垂着。
  “根据我的观察,警方认为凶手就是宅子里的人。”夏依依说得云淡风轻,孙小姐的眼神变得很不安。
  “真的吗?他们有怀疑谁吗?”。
  夏依依没有回答,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苍白的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的笑意。
  “我父亲过去常说,谎言是经不起推敲的,不管他们怀疑谁,一旦开始调查,很多秘密就再也藏不住了。”
  “你的父亲,很有智慧。”不知道为什么,孙小姐眼中的不安突然消失了。
  “可惜他已经去世了。”夏依依的眼神暗淡。
  “谁都有忘不了的人放不下的事,我想这就是人生吧。”孙小姐真诚地说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在风中轻轻飞舞。
  “是啊,有人说人生如棋,但相比之下,下棋可简单多了。”夏依依微笑着说。
  “有机会,真想看看夏小姐下棋。”孙小姐也抿嘴一笑。
  “会有机会的。”夏依依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暖意。
  孙小姐的手机响起了定时闹铃,她朝夏依依点点头。
  “戴姨妈吃药的时间到了,夏小姐也早点回。”
  她走后,夏依依打量着铺满小石子的灌木丛心念一动,她走到灌木丛边,弯腰蹲下捡了几颗小石子,然后把小石子放在桌子上一颗一颗地摆了起来。这是她小时候和父亲常玩的游戏,也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突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信息,上面写着:
  "午夜,半朵木槿花。”
  夏依依删掉短信,在简陋的棋格上落下一子,口中轻念棋语。
  “不得贪胜,入界宜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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