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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曲推荐:As Tears Go By——Jannabi,“喂,年轻的朋友呀,在迷失的那个地方,失去的东西,有时候回过头看,会化作懂得悲伤的光芒绽放......”
大苦闷跟小苦闷,一前一后的往会议室走去,这俩低气压的人,任凭谁走近他们身边,都能看得出他们揣着重重心事。
刚到会议室坐定,大明就急着问道,“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嗯,刚知道。你也太不容易了,这个岗位的招聘本来就困难重重,现在又碰上这种事情......”
“唉,是啊,没办法,给人打工,得看人脸色,饭碗丢不丢,全凭别人一句话的事。”大明眼神是黯淡的,脸色灰蒙蒙的,嘴角下垂,“现在说啥都没用了,说实话,我自己也疲惫了......”
“我给你看一下面试流程中的人,我们来筛选一下,着重看一下入职可能性比较大的、能尽快入职的......”
朴明,是优曼科技的一位小中层,跟着公司从创业初期一路风风雨雨走到现在,在技术方面能抗事儿担责,是个能出活儿的老黄牛。他谨小慎微地在职场中夹缝生存讨生活,个头儿不高,脸上的沟沟壑壑满载岁月的痕迹,温文尔雅的性格让他在其他部门同事中好评居多。可是他身上也有着多数体面的老实人的明显弊端,那就是自我规训、自我压抑和自我约束的痕迹过重。
他所在的部门也很尴尬,属于技术部门,却不从属于任何研发大部门,而是直接汇报贾总(主要负责供应链和商务部门)。这么奇怪的组织架构也是一些“历史遗留问题”的产物......虽然贾总直接管理该部门,但是从不庇护他们。该部门就这样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屋檐,如浮萍一般飘零......
朴明作为一个小小的经理,靠着忍气吞声的本领,战战兢兢地一直在公司待到现在。他可不敢随便跟其他部门在项目会议上争吵,得罪人的话他尽量不说,打碎的牙只能咽到肚子里,所以很多锅是他在人情世故上面不得不背的。这种不反抗的性子在这种小公司是大忌,会被周围的豺狼虎豹吃干抹净。
老板们也都不看重这个部门:系统软件架构的活儿,大明的人也干不来,还得是tຊ开发去做;系统需求对接的活儿,项目经理或者商务经常邀功说自己做得更好,那他这个部门倒是显得可有可无了。可是,一旦项目交付不顺利,这个部门就被从蒙灰的角落里提溜儿出来站在风暴口中央挨骂,被这个甩个锅、那个踩一脚的,那他这个部门倒又显得很有存在的必要性了。日积月累,在老板们心里,这个部门便是没用且惹事的“废物”聚集地了。这次被要求系统人员大换血吧,搁旁人眼里倒也不觉得很意外,也没什么在老板面前说得上话儿的人站出来替他们辩解一两句......
很多时候也不算其他部门甩锅给系统部门,确实是他的下属能力不行,总把他给拖累。可是能力跟薪资挂钩,优曼科技这么抠搜,也不配对这帮系统员工有太多奢求,毕竟一分价钱一分货。可是,下属们总觉得是大明的懦弱连累了自己,对他是越来越不尊重,怨言和误解就这么一点点积累下来了。但他并不擅长向下属解释自己,他觉得也没必要,大家能干活、能干完活就得了,有什么好解释来解释去让人体谅的呢,没必要。
在天晴向大明陈述招聘方案时,大明抿着嘴,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很快,两人敲定了招聘策略和主推的候选人名单。
天晴在这次顺利的会议沟通中,找回了一点点工作的乐趣和自信,找回了一种对工作的掌控感,稍稍放松了下来。
当天晴开始关掉投影仪,正准备结束掉这次会议时,大明皱了皱眉头,眼神直愣愣的,问道,“天晴,我是不是也要拿毕业大礼包了?”
天晴放缓了手中的动作,“哎呦,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你都是公司老人了,跟公司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怎么会呢?”天晴一连串的说出来,想要安抚一下大明的情绪,她当时并未真正体会到大明深层次的恐惧和不安,只觉得肯定是大明想太多了。
“不是的,我觉得Jason对我意见很大,我感觉把我的下属都裁掉,这只是为了把我干掉的第一步。”
“你怎么就,突然有这种想法啊......”
“因为我不愿意驻场出差。”
“不是说,是其他人不愿意吗?”
“不仅是他们,我也不愿意......”
天晴抬头看着大明,看到的是一个逐渐模糊掉的人影,不知道自己该开口说些什么......
大明直愣愣地看着桌面,“年后他就一直要求我去长期驻场,我也跟下属轮替着出差了一段时间。但是我家里人突然生病,当下我还得忙着照顾家庭,我没办法长期出差......可是,我也没有耽误工作啊,深夜的会议,我哪一次没有参加,临时加的工作,我也都担下来了,不该我背的锅,我也都背了,他怎么就对我那么不满呢?疫情封锁期间,我独自被封在出差地,我都没吭声,就因为现在没办法出差了,处处拿我撒气,我真的也到忍耐的极限了......他没有家庭吗?他没有亲人吗?难道我希望我的家人生病吗?我真做了什么对公司来说算是十恶不赦的事情吗?我就必须得跟疫情封控那时候一样,他点点头,我就得听他话马上出差?”大明很少有这么激动过,这一连串的问句发出来,让天晴有点不知所措,她只能默默听着。
“如果他真的看我不顺眼,直接把我也打包裁了得了,我也累了。我面试通过的人,他挑三拣四、吹毛求疵,我这边都急得冒火了,人就是招不进来!部门都没人可用了,项目都急成什么样子了,他还不松手进人,就是要把我一个人当几个人使,他才能满意吗?实在不行,把我也裁了吧,我也受不了了......”大明喘了喘气,落寞地停了下来......
天晴经验不足,没经历过这种事儿,无法切实地体会他的苦恼,她只能反复机械地说“不会的”、“没事的”、“你多想了”,这听上去更像是她对自己的安慰。这些话说出来了,但是没什么分量、起不到什么作用,自己的疑虑都并未消除,更别说安慰大明了.....
“我再好好梳理一下流程中的人,尽快落地人选入职,也会尽全力去寻访新人选的,你别着急。而且事出紧急,那我们就能向贾总争取些谈薪的空间,不会跟以前那样压得那么低了。”天晴只能重复地说着自己的工作内容,想要以此安慰大明。
但这一句句来陈述工作流程的话语,显得苍白无力又空洞,人没招进来,一切都是未知数......大明也意识到,眼前的小姑娘可能并不知道真的发生过什么事、也不敏感即将发生的事情,只能礼貌地抿嘴笑笑、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匆匆结束会议。
天晴烦闷的心更烦闷了,回到座位上,她马上询问姐姐们,“你们知道大明家人生病了吗?”
两个姐姐互看了一眼,问她“谁跟你说的?”
“大明刚刚说的,他还觉得其实贾总也想干掉他......”
天晴在工位上聊这种话题,马上被两个姐姐打断,“哎呀想多了想多了,没有的事情,不可能的,他能力强,怎么可能呢?员工家人生病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这属于隐私。”两个姐姐岔开话题后,逐渐地走开,各忙各的了。
天晴就更迷惑了,他们也没回答到底知道不知道生病的事情,也没人说清楚他家人得了什么病,大家又一次避着不谈,感觉自己总是被蒙在鼓里,有点小委屈,自己就这么不被信任吗?她又陷入抵触情绪中......
芳芳姐走开呢,是去找领导讨论裁员补偿的事情,也想要跟领导讨论员工的最后离职日期,看能不能给天晴招聘争取点时间;晓春姐呢,去工位上找大明,把大明拽到小会议室谈心,这也是为了帮天晴。
各色各样的人聚集到一起肯定是有摩擦的,但是三个臭皮匠这时还是心齐的。当天晴快要顶不住工作上的压力时,大家也都会出头帮她,这不仅是在帮天晴,也是在帮自己罢了。
快下班时,两个姐姐出现了。芳芳姐,告诉天晴,系统部门裁员不会那么快进行,也不会一次性全裁掉,会慢慢来,叮嘱她这期间抓紧招聘新人,自己也会把手上的人脉再盘盘,看能不能帮她缓解压力;晓春姐也告诉了天晴自己刚刚跟大明聊了聊,大明稳定的,劝解天晴不要多虑,自己也会帮着多看看是否有合适的系统候选人。
天晴被姐姐们的举动安慰到了,撒娇比了个心,撅了撅嘴对姐姐们说了句“爱你们哦”便收拾收拾下班,等班车去了。天晴今日情绪起起伏伏,总算是在下班时迎来了一点点小开心。但是路还是要自己走的,她的心情并没真正放轻松,工作常态罢了。坐在班车上,她在回忆着大明的状态,心里沉闷闷的,有些不安。
这可真的是一个漫长的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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