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见素一边知会,一边观察,“碧艾,章家大郎死了。”
碧艾脸上笼罩着淡淡的喜悦,给平淡的面容增添了几许艳丽,“昨天夜里,春台县县衙来陈国公府告知了。”
卓见素道:“我这里有张画像,画中人是章诩的发妻王应。西市的卖主认出她就是两年前买下银月蛇毒和顶冰花汁的人。碧艾,这位王娘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碧艾看着画像,想起从前的自己,嘴唇忍不住一抖,“我只是谭娘子的侍女,不认识这位王娘子。”
卓见素笑了笑:“没把握,我会让你认吗?两年前,王应在西市的地下市场买了银月蛇毒和顶冰花汁,然后她忍下非人的痛苦,经历换颜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在谭娘子定下亲事后,她又摇身一变,成了谭娘子贴身侍女,也就是你碧艾,为的就是在昨天的婚礼上,将银月蛇毒掺进水里给新郎洗手。
本来新郎毒发的时候是在陈国公府,但中间出了点意外,长宁公主带走了新郎,但这并不影响你的计划。
新郎只要皮肤接触过蛇毒,就必死无疑,与此同时,坊门日落关闭,你陪着新娘在陈国公府留宿一晚,有充裕的时间用顶冰花汁处理水器上的蛇毒。整个过程,我说的对不对?”
碧艾静静听着,虽知道他们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却也惊讶他们这么快就查出她来。
她苦笑道:“大人,这个故事怕是最希望找到凶手的陈国公府,都不敢信,也没法信。”
知道卓见素只能说到这里,贺初接过来道:“碧艾,你一定很想亲眼看到章诩是怎么死的。当时我就在现场,我可以告诉你,蛇毒发作,他疼得把舌头都咬断了。死的时候,全身乌紫,脸上还带着笑容,难看又诡异。死都死了,却像个笑话。总之,章诩死得很惨。”
碧艾支棱着耳朵,不想放过一个字,表情十分痛快。
“大人怎么会在现场?”她问。
贺初道:“因为是我在婚礼上带走了他。”
碧艾仔细看她,眼睛一亮,“您是殿下……”
婚礼上,长宁公主对谭娘子和那位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只有她懂。
九郎是长宁公主?
卓见素惊呆了,求助地看了上属一眼。
崔彻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无比肯定又幸灾乐祸的回应。
贺初道:“我知道章诩并不无辜,而是死有余辜。”
碧艾想哭,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章诩以为你死了,以海葬为理由毁尸灭迹。陈国公又升了你兄长的官职,换来你全家人的守口如瓶。于是,全家人踩着你的血泪和冤屈,迁出安都,心安理得地开始新的生活。王应留在这世间唯一的痕迹,恐怕就只有大理寺卷宗里的一张画像。”
碧艾捂着脸,声音颤抖,“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贺初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甚至这世上没人会信,在章诩洗手的时候,我偏偏就知道了。”
碧艾却道:“我信,自从我捡回一条命,能够在陈国公府以外的地方自由呼吸,我就相信这世上有奇迹。”
贺初又道:“其实即便你没有毒杀章诩,我也不会让你枉死,我会替你向章诩讨还一个公道。可是,你既然杀了他,你就要将往日所受的种种折磨和冤屈说出来,让世人看清他的真面目,唯有这样才能换得你的生机。”
碧艾凄然一笑:“刚刚那位大人说,换颜术需经历非人的痛苦,可比起被魔鬼践踏,被家人出卖,求生不得,哀告无门,那点苦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