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僻静处，孟柒找到了文森的电话，回拨了过去。
文森接的很快：“封总。”
“嗯，说。”
文森道：“那个男孩子的DNA已经找不到了，医院的消毒杀菌流程很严密，他住过的病房里已经找不到他的任何DNA信息，如果真的要做亲子鉴定的话，恐怕得去M国一趟。”
不知道为什么，孟柒突然觉得，这个亲子鉴定，似乎也没有再做的必要了。
一句“小阳”，似乎触碰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那是他们年少时候的约定。
“封总，虽然DNA没办法拿到，但是我找到了这个孩子入院时候的信息。他的长相跟您有六七分相似，我觉得……”
“觉得什么？”
“这个孩子有可能真的就是您的儿子。”
过了许久，孟柒“嗯”了一声。
“封总，那DNA鉴定还要做吗？”
“不必了，”孟柒到：“你想办法，把小阳……就是我儿子，从M国带回来。”
“是，封总。”
“对了，现在他身边有一个姓霍的男人，你再查一下，程墨北去M国的那段时间跟他都有过什么接触，越细致越好。”
“是。”
回去的路上，孟柒开车，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顾心蕊凑过去，轻声细语道：“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文森那我当外人，都不肯跟我说。”
孟柒被打乱了思绪，随口应付了两声：“文森办事比较稳妥，而且公司的事情跟你说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是我可以转告你啊，文森就是防着我罢了。”
“没有的事。”
“可是他明明就……”
“你想多了。”
孟柒觉得有点烦躁，用手扯了扯领带想透透气，可是扯了好半天都没扯开。他低头看了一眼，方才发觉，今天的领带不是程墨北帮他打的。
他早已经习惯了扯开她打的结，下意识的按照那个结的方向去拉扯，可是如今整个领带却被扯成了一个死结，挤成了一团，怎么都打不开了。
“你怎么今天连领带都能扯成死结了？我来帮你解开……”
“不用了，”孟柒轻轻躲开她探过来的手，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点生硬，他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找补道：“没事，不用麻烦了，反正这条领带我也不喜欢，回家之后剪断就好。”
顾心蕊咬着唇看他。
“怎么了？”他问。
“这条领带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孟柒皱眉：“是吗？”
“你忘了？”
“……没有，”他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云霆，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应该说，你每次见过程墨北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孟柒很快否认：“没有，我只是在想刚刚文森说的公事，有点分心了。”
“真的不是吗？”
孟柒有些忍不住了：“心蕊，你以前也不会这么反复逼问我。”
“我……”
“好了，”孟柒道：“我先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几天吧，有什么需要就打给文森，他会帮你办妥。”
顾心蕊挽住他的手臂，整个人都贴了上去：“那你呢？之前说好了要陪我的，我脚还没完全好利索呢。”
“我回公司，晚上去老宅，”孟柒不动声色的从她怀里把自己的手臂取了出来：“圆月还太小，我晚上回去带她睡。”
“……哦。”
她答应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可是孟柒却像是没有听出来一样，继续说道：“还有，以后你不要来医院看望伯母了。”
顾心蕊猛地抬头，惊愕道：“是程墨北让你跟我说的？”
“跟她没关系，伯母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应该静养，你是好心来看望她，但是对她来说却是负担。”
顾心蕊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程墨北说的就好。
现在的情况让她越来越觉得情况不对劲，每次一遇到程墨北的事情，孟柒都会变的根本不像是他。
她认识的孟柒，沉稳，成熟，霸气，温柔。
可是每次提起程墨北，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心底里的情绪化，恼怒也好，愤慨也罢，这些都是不曾在她面前流露过的情绪。
她不傻，孟柒对她很照顾也很温柔，可是总感觉隔着一层，外人看来她已经很幸运，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孟柒对她的感激大于爱情。
他感激于自己曾在低谷时陪伴着他，可他似乎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从前她只当是孟柒不屑于说这么肉麻的话，可是自从最近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他在面对程墨北时的表现，让她突然间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
程墨北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正在安排把她转到特护病房。
母亲已经睡着了，这么大的响动都没醒来。
护士说：“她的身体状况真的太糟糕了，也就是这几天好好治疗了一些有了些好转，才能睡的这么沉。”
程墨北心里一酸：“那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时小姐，方才儿科那边又来催了，你的两个孩子做的干细胞移植手术的费用也需要去结一下，还有您自己的肺部病灶切除手术也还没缴费。”
程墨北点了点头：“好。”
跟护士一起把母亲在特护病房安顿好，她才去了儿科。
特护病房有个好处，一天24小时都有专职护士和医生观察她的各项数据，一旦有任何状况都能第一时间治疗，这也让她省了不少心。
缴费处调出了数据查了一下：“您好时小姐，两个手术的费用加起来一共是这个数字。”
她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拿着银行卡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干细胞移植手术居然这么贵，卡里剩下的钱不知道够不够。
“好。”她把卡递了出去，随即输入了密码。
看到POS机打印出来了消费凭条，她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看到上面的数字时，却不由得失笑。
那个男人给她的钱，不多不少，刚刚好够用。
他是算准了给的吧。
那……他到底是谁？
晚上九点，她准时去了榕城大酒店1231号房间，来当一个“替身”。
“进来吧，门没锁。”
里面传来先生的声音。
程墨北轻轻推开了门，毫不意外的，屋子里依旧是黑漆漆一片。
今天是个阴天，连勉强能照亮的月光都没有，她只能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往前探着走。
忽然间，手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他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道顷刻间把她包裹住，她几乎能感觉到男人虚虚地把她圈在怀里，护着她穿过长长的客厅，最后按着她的肩膀在沙发上坐下。
“喝点什么？”
“冰水就好。”
男人点了点头，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在她身边坐下。
旁边的沙发陷进去一小片，程墨北捕捉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
“先生，谢谢你的慷慨解囊。”她说：“真的很感谢，等我拿回了时家的财产，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你的。”
“不必，我要的不是钱。而且——我们之间是交易，我出钱，买你的时间，钱货两讫，不需要你还。”
程墨北叹了口气：“先生，今天还是需要我……在这里过夜吗？”
“对。”
“……好。”
男人叹了口气，十分失望：“可惜了，今天没有星星，看不成了。”
“什么？”
“程墨北，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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