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意哥,陪我去一趟铁匠铺。”姜沐夏在昨天夜里精心画好了火炉和火墙图纸。
得找个铁匠铺子打听一下一套炉子做下来得用多少银钱?
“做什么?”
“别问,跟着就行。”
铁匠铺子在县东南居民小巷里,一片陈旧生了铁锈的铁牌随便挂在屋角,关家铁匠铺五个字已有些模糊,被秋风一吹,铮铮直响。
“到了。”铺子大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两人前前tຊ后后找了一圈,看没见一个人影。
“有没有人?”李吉意高声喊。
“谁呀?”清脆的童音响起,从院里跑出一个一身褴褛,面黄肌瘦的五六岁男孩。
小男孩虽瘦,但一双漆黑明亮圆圆的大眼睛让他显得可爱有朝气。
姜沐夏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小弟弟,这家铁匠铺子是你家的吗?”
“姐姐,是我家的。妹妹病了,爹爹带她去看郎中了,我留在家里看门。”小男孩忽闪着大眼睛认真回答。
“是吗?你这么小都能看家了,真厉害。你叫什么名字呀?”姜沐夏蹲下来摸摸他的头,柔声细语和他交谈了起来。
“姐姐,我叫铁蛋。”许是姜沐夏身上的亲和力感染了他,他对这个不认识的姐姐有问必答,毫无警惕。
“人不在,我们回吧。”两人做好午饭出来,此时已是申未时分,李吉意早已饥肠辘辘。
姜沐夏不放心这个男孩。
看到他,想起了前世自己死去的儿子,死时和小铁蛋相同的年纪。
“要不,再等等吧。”她笑着说道:“小铁蛋,姐姐饿了,这边有卖吃的吗?”她是故意问得,她听到了铁蛋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小家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吉意哥,你去买十个馒头,要肉的。”她从袖袋里抠出十个铜钱,“我只有这些钱了,你看……。”
“行了,我这里还有些,不过也不多了。让娘知道我是白干不拿工钱的,又得一顿说。”他虽然发着牢骚,还是出去买馒头去了。
一大一小在院门口坐下来,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
从铁蛋口中得知,他娘在他三岁时就得病去了。当时妹妹只有一岁,爹爹好不容易把两人拉扯到如今。妹妹身子弱,自小就爱生病,原本生意还不错的铁匠铺子,三天两头的关门歇业,久而久之就不怎么有人找爹爹做活儿了。
现在家里的日子已是日不保夕了。
姜沐夏感叹,她心疼得抚摸着铁蛋圆圆的小脑袋,是个苦孩子。
馒头买了回来,还是热乎的,她拿出一个递给他,“铁蛋,趁热吃吧。”
“姐姐哥哥也吃。”孩子见她们两个没有动,自己也不敢吃。
“好。”两人一人拿起一个,皮厚肉少,不过味道还不错。
姜沐夏吃了一个便不动了,她想留下来给铁蛋。这样一个破败的家,就算等他爹回来,怕是给他做不出什么可口的吃食。
“姐姐吃饱了,这些留下来给铁蛋和妹妹吃。”姜沐夏把剩下的全塞到了铁蛋的手中。
小男孩眼中泛泪,“我知道姐姐和哥哥没有吃饱,铁蛋谢谢你们。”小小的人儿,站起来冲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他懂事的样子,让姜沐夏鼻头一酸。
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铁蛋一下窜了出去,“爹爹和妹妹回来了。”
不多时,一个粗壮的汉子,满脸憔悴地抱着一个已经睡着的三四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两副草药,“铁蛋,馒头从哪里来的?”
“是姐姐和哥哥给的,就是他们。”他一指坐在院门口的姜沐夏和李吉意。
“妹妹的病怎么样了?”
“吃了药就没事了。”他停住脚步,疑惑问道:“两位是……?”
二人赶紧站起来,“您还是先把孩子安顿好,咱们再说。”
“好,二位稍等。”他刚走到院门口,转过身来向他们道谢,“多谢二位给铁蛋买得吃食,孩子娘不在了,我一个男人一时顾不过来。”汉子也就二十多岁,可他沧桑的脸看上去像四十。
他很快把孩子放到屋里就走了出来,“两位是要打什么?”
姜沐夏掏出草纸递给他,“关叔,您看看这套炉子打下来得要多少银钱?”
“这样的炉子我打过,加上这个铁盒子,最少也要八十文。”他只看了一眼,便报出了价格。
“如果铁皮厚上些呢?”
“厚些的多上个二十文足够了。”
“好,我知道了。关叔,您等我们十来天,到时我要订上三五套。”
“没关系。”
姜沐夏看出他是个实在人,下定决心以后就在他这里做了。
李吉意还是不明白,她订这么多炉子是要做什么?
“你别问,等做好你就知道了。”姜沐夏看出他的心思,早一步打断了他的询问。
回到酒馆,天色已暗了下来,酒馆中已经掌灯。
“你们可回来了,家主都问了好几回了。”小成子埋怨两人。
“有事吗?”姜沐夏肃穆着一张脸。
“你快上去吧,家主正等着你呢。”
姜沐夏心中了然,北沿岗之事总算有了进展。
她上了二楼,敲门进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倒了杯清茶,一饮而尽,“事情有进展了?”
徐达看也不看她,两唇轻启,“明日辰时有人过来接你到北沿岗。”
姜沐夏轻挑眉毛,“嗯”了一声,起身离去。
“等等。”徐达见她要走,出言叫住了她。
姜沐夏目中含笑,故意问道:“又怎么了?”
“昨日午时,你和唐决曹做了什么交易?”
她轻笑,“与您无关,您事务繁忙,做好眼前之事便好。”
徐达冷哼,“我可不喜欢招三慕四的人。”
姜沐夏无语,“您乱说些什么,咱们只是合作关系,合作结束,你我各奔东西。”
“是吗?并非如此吧。”
“是您想复杂了,从一开始你我只为利,我提供位置,只分三分利而已,您并不吃亏。”
徐达轻描淡写地道:“果然是个头脑简单的小姑娘。有些事,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姜沐夏一怔,“你什么意思?”
“想全身而退,离姓唐的远些。”
她心头气结,胸口一阵热血翻滚,“你们的事与我何干。我,只想挣些干净的银钱,让家人过的轻松些,你凭什么左右我?”
徐达眼皮微抬,直视她,放下手中纸笔,“就凭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女,就凭你无权无势。”
“姜姑娘,酸枣县是潭浑水,事成之后,拿上你所得的,回村里安生过日子吧。”
姜沐夏冷声回他,“多谢提醒。”再不发一言,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