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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拿这么点东西?”
  宁玉忐忑不安的挎着筐出来,恨不得立刻离开林家,手心紧张的直冒汗。
  夜色掩盖之下虽然看不清楚,但柳迎春还是察觉到了。
  她以为遇到什么人,三儿却语气欢快:
  “姐,别担心,快回去吧,回头跟福哥说我放了假一准去找他玩儿,你们在山腰那儿落下,给我个准信儿,别让我跑岔了。”
  宁玉敷衍的点着头,也不敢再说别的,伸手拉了拉柳迎春,就走。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可柳迎春还是压下来,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三儿:
  “你叫宁三?”
  “对啊,柳姑娘,您叫我三儿就行。”
  “好,我记下了。”
  回去的路上她沉默不语,柳迎春受她的情绪影响也不言语,趟水的时候却不容她拒绝,夺过了框。
  往手里一拿,这分量让柳迎春一挑眉。
  “你放心,这孩子在林家,以后我罩着他。”
  这话对宁玉来说并没有什么分量。
  三儿只是个下人,还是话语权极其低微的那种看门的,这几瓢善良,让她心里有点压不住。
  “人嘛,你来我往就叫人情,你亏我欠就叫羁绊,想做个特立独行的人也不是不行,有钱有权有身份地位就可以罔顾他人意愿,但是我们都没有,他今日对你好,难保来日他遇到什么难处你加倍报答就是了。
  宁玉!”
  眼看着宁玉不留神,差点滑到水里去。
  柳迎春一把抓住她手腕,也懒得再这样鸭子踱步,猛的一点石头,俩个人稳稳落到了岸上。
  “多谢你,我不是故意的,又给你添麻烦了。”
  “仔细点,这几瓢面能救你几个弟妹的命,撒到水里去才是真的浪费了人家的心意。”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走回了半山腰。山腰上黑洞洞的空地里有大大小小黑漆漆的若干个窝棚。
  大部分窝棚里都点着火,和宁玉想的一样,大家在想尽办法尽可能减少潮湿,挨过这漫漫长夜。
  就算再迟钝,宁玉也知道如今已到夜半三更。她几次想让柳迎春回去,却难免想到一个女儿家,回去路上会不会不安全,就算有功夫在身。这山里林深草密,万一有野兽怎么办?
  谁知才到窝棚不远处,柳迎春就主动辞别。
  “别心神不宁,等下回去再烤会儿火,趁着这空档好好补个觉,我这就回去了,我娘又要骂我了。”
  “可是现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教人如何放心。”
  “我不说让你放心,明天得闲我过来帮你打个床。”
  两个人在这昏暗摇曳的光线中,隔着半丈的距离相望。
  宁玉只觉得好像还有好多话要说,可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什么,她只能说:
  “家里大娘肯定也有用人的地方,哥哥们毕竟是爷们儿很粗心,我这弟妹们可以帮忙的,你不用太担心。”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她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断,就好像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要走一样,想说什么又觉得哪里都怪。
  “好了,快回去吧,那我走了。”
  柳迎春回头,潇洒的伸手挥了挥身影,隐入夜色之中,她站着半晌等到彻底看不见那隐约的身影才转过头,一步一步走进窝棚里。
  三个孩子挤成一团,将将蜷缩着身体趴在石头上就睡着了,窝棚里像原始部落一样,除了一地泥泞没有一件可用的东西。
  她不由叹息。
  不管是三儿还是柳迎春,都在要命的时候帮了自己一把,她该感激。她也该心存感谢,可到底不能什么都靠别人。
  后半夜果然又下起了雨,一开始淅淅沥沥,淋在窝棚上的茅草留下来的时候是一种让人听着十分安心的声响,可很快就变得疾风骤雨,他们又住在山林旁边。风大的树冠仿佛要咬断一半,骇人的声响持续了一夜。
  宁玉根本就睡不着,她不停的往火堆里放着松木,亏的这木料本身油脂旺盛,也能勉强维持着,火焰的温度不减,有了光亮,她坐在一旁,用小刀片一点一点刮掉,木头上的树皮和杂叶枯枝。
  天微微发青雨势不减。火也不像一开始那般猛烈如今下面积了许多没烧完的碳块,乍明乍灭温度却没有降低。
  福哥醒来的时候,姐姐身边多了一堆干干净净的木棍木条。
  他揉揉眼睛翻身站起来,昨天扎的脚背还有些痛,不由弯腰去摸。
  “姐,你咋还没睡呀。”
  “咱们还有许多事要做,你睡饱了能帮姐的忙,姐抽空再睡,你看外面下这么大雨也出不去,睡觉的时候多呢。”
  宁玉记着柳迎春的话,先解决住的问题。
  这些木棍木方放在火堆旁,高温炙烤了一夜,表面已经收缩,在烤上半天差不多就能用了。
  “福哥,你帮姐接点雨水回来先烧开,烧开以后往里面扔点灰,放一旁就tຊ沉着,昨天我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吧。”
  “我知道姐,就算水的味道没有那么好,也坚持喝热水。我会看着小妹喝水的。”
  宁玉从这个大筐里掏出个斗笠,斗笠边缘有些破损,一看就是别人用旧的,应该是三儿节约习惯了,舍不得扔,自己拿些破布把边缘补了,又塞了些竹条编好了,昨天看她过去偷偷给她塞里的。
  “我要再去砍些木头,一会儿要是能捡点蘑菇,我再捡一些回来,筐里面有些杂粮面,等会儿大妹睡醒了,让她帮你煮锅糊糊。”
  福哥点头,他也很想去帮姐姐的忙,但是姐姐说的对,大妹还好,小妹毕竟太小,万一吃出毛病这时候没有钱去治的。
  宁玉冒雨进林子,有了昨天柳迎春的紧急特训,她现在知道要砍什么树了。
  到了昨天砍树的地方,刚要拉开架势,就听见不远处也传来了砍树的声音,抬头隔着雨水也看不清人,果然大家都睡不好。
  她闷头就是小半天,直干到头晕眼花,扶着树勉强站直身体。
  缓缓蹲下身来,她随手砍了一堆藤蔓,坐在木头堆上,简易的编了一个有些奇形怪状的篮子
  这东西简单,随处都可以拿材料做。
  把捡的蘑菇放在篮子里,她又冒雨找了一堆蛤蒌,野蒜,今天还让她看到了一簇柴胡,可惜手里头没有什么工具。
  四下看了周围的土还是挺蓬松的,索幸借着土壤的湿润,削尖一根木棍蹲在原地挖。
  还真让她把这一簇柴胡挖的几乎完好出来。
  福哥他们做好饭就眼巴巴的看着林子,终于听到那边有动静,随后宁玉略有些踉跄,背着捆木头出来了。
  “姐!”
  三个孩子都飞奔过去,也不怕冒雨。
  就好像这一刻找到了主心骨。
  宁玉累的好像要死,连饿带困带虚弱,肺子都疼,可她还是笑着:
  “再摇我就散架子了,快,先给姐整碗水。”
  草木灰沉淀的水,味道真说不上好,但是,宁玉连干了俩碗下去,这才觉得心跳好了点,她回头,这么一会功夫,三个孩子已经把木头草药和带回来的食物都安排好了。
  宁玉还看到石头上面放着什么东西,走过去拿起来十分惊喜。
  是三个草编的草帽,挺简陋的,编的手法也很粗糙,但好在有头有尾。
  “姐,一会儿我也去帮你背东西,大妹也去,小妹说了,我拿绳子给她捆在腰上,他也能跟着我们去一趟。”
  宁玉的衣角被拉住,她低头,是小妹亮晶晶的眼眸:
  “姐,我也能捡蘑菇。”
  还伸手举着宁玉刚刚随手编的篮子:
  “就这么一篮子,我可以背回来。”
  宁玉低身抱着她的腰,很心疼:
  “是姐不好,没有办法让你在家里躲雨,现在咱们什么都没有,只能一趟一趟去山上搬,你跟姐受苦了。”
  “没有受苦,姐,我想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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