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她一个人吃,她还叫忍冬坐下陪她一起吃。
忍冬瞧着她这大吃大喝的模样,忍不住担忧。“小姐,你这么行事真的成吗?虽说燕王府里那两位口才上辩不过你,可若是把他们惹急了,给你使些阴招,可怎么是好呀?”
沈幼薇笑笑,满不在意。“我行事都是按照孝经上说的,合乎家法规矩。她们若觉得我有什么不好,大可挑我的理,请宗族耆老来开祠堂,休我出门便是。至于阴招……”
沈幼薇瞧了忍冬一眼:“你以为青鸾为何把你带着来幽州?”
燕王府里这些妖魔鬼怪要面子,就算那里闹得再难看,真涉及到家族脸面了,甭管是谁受了委屈,通通都得为家族体面让步。
他们这样的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不会真的与自己撕破脸的。
否则依着青鸾的性子,上一世若他们胆敢做出任何泼妇之举,青鸾早就一脚踹过去了。无非就是他们的行事处处给人受委屈,还处处标榜自己有道理。
既然他们愿意讲道理,那自己便同他们讲。
沈幼薇很有信心,定能叫他们心服口服,懂得她的道理就是道理的道理。
“忍冬,我在燕王府里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与青鸾身份互换,这事早晚会被揭破。与其到时不可收拾,不如咱们提前做好准备。”
沈幼薇给忍冬加了一筷子菜,继续道:“我手上如今有些银票,你且悄悄地托了牙人在这幽州替我寻一处宅子。不求地段繁华,只需清幽雅致即可。另外再买上两三个使唤丫头、四五个小厮,派他们在宅子里看守着。日后我有什么不便带去王府的,全部都放在外头。另外置上几亩水田、几间铺子。咱们手上也有一些散碎银子,来日就算东窗事发,也有个立足之地。”
她一早便清楚自己不可能真正去做什么燕王妃,青鸾也绝计不会真的与萧世意圆房。她们不过是顶替各自身份,帮对方狠狠出上一口恶气罢了,以后的日子还是要尽早打算起来。
上一世婚嫁之事上她受了大罪,今生早对婚姻嫁娶无甚兴趣。
她只求等燕王府的事一完,她全身而退,可以攒很多钱,闲了便去游山玩水。若是遇上一两个喜爱的男子,也不必成亲,花些银两笼络住,再也不必像个畜生似的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生不出来儿子还要被拳打脚踢。
自然了,这些银钱全部都是她自己的。祝家给青鸾赔的那些嫁妆她全部登记账册,一分也不会动。沈家陪去应天的那些嫁妆,她相信青鸾也不会乱动。
“唉,快看,那儿有人。”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沈幼薇恰巧在靠窗的位置,便侧着身子朝下看去。
只见在青砖铺就的大街上,一伙人搭起了一个台子。曼妙的胡乐响起,红绸飘动,竟有一白肤金发的异域美人在台子上曼妙起舞。
胡笳声阵阵,那美人身着胡服,袒露双臂,耳上有众多五彩的宝石装饰,竟反手抱起一方琵琶置于耳后,舞姿妖娆又诡异。
沈幼薇从未见过这样新奇的舞蹈,一时贪看,竟有些失神。
台上的美人忽然悠悠抬眼,目光正好与沈幼薇在半空中遥遥撞上。
沈幼薇不由惊愕,那美人的眼眸竟是幽蓝色的,好似一幽深海,能将人吸进去。
“这幽州果是汉胡混居之地,白日里竟有胡女袒露身体在大街上翩翩起舞。这等做派若放在江南,必要被浸猪笼了。”忍冬瞠目。
沈幼薇轻笑,摇了摇头道:“幽州苦寒,与中原地大物博不能比,与江南的富庶更不能相较。幽州百姓生存更是不易,大凡灾年,街道皆是冻尸。命都快没了,体面贞洁又算得上什么?”
忍冬微怔:“小姐,这些你也知道。”
这些事原本她是不知的,是上一世青鸾在书信里告诉她的。
她说幽州地处交界地带,时常有战乱发生。气候苦寒,庄稼生长不易,幽州百姓十年难得一年丰收。
青鸾在信中写她多希望自己是个男儿,或是上战场当匹夫,或是为官为宰,治理一方州郡,总能实现心中抱负。可惜她是个女人,只能日日夜夜又与后宅那些阴谋诡计打交道过日子。
“走吧,去给那命苦的女子送点儿吃饭的钱。”
沈幼薇一直等到那女子跳完舞,收了看官的赏钱之后,和她的同伴们收拾起家伙什时才凑上去。
她的那些同伴们竟全是异域的异族男人,想来是今日出摊,收获颇丰,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互相拥抱。其中还有一个男子把手都搭到了那美人的肩上。
那美人瞧上去像是不敢得罪他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是淡漠,无甚欣喜,只是淡淡的迎合着他们,并不十分开心。
乌黑粗壮的胳膊与那美人冰肌玉骨的白肤实在不甚相配,沈幼薇看的刺眼,便出声道:“你们今日所得的银两皆是这位姑娘为你们招揽来的,你们不说感激,起码得尊重一下她。男女有别,岂能随意将手搭在她肩上?”
沈幼薇眼神示意忍冬将银子给他们,自己伸手将那美人从那异域大汉的魔爪中拽离。等靠近了她才发现这美人竟生得极高,比她高出一个头还不止。
“多谢公子打赏。”那异族人接了银子十分高兴,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暧昧地瞥了两眼那美人,用不太熟练的中原官话戏谑道:“夜奴,这位公子十分喜欢你,不如你今天就跟他去了吧哈哈。”
沈幼薇很讨厌他这样将女人当物件的语气。本欲离开,忽然,街道上一人纵马而过,沈幼薇差点撞上。还好千钧一发之际,那美人伸手将他扯到自己怀里。
“多谢。”沈幼薇齐声道谢。离开的时候不经意间摸到了美人的胸部,有些意外——这美人也太平了。
或许是她脸上的诧异太过明显,惹得那美人都皱着眉头看了她好几眼。
“城内官道不许纵马,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公然违例?”沈幼薇惊讶地望向那纵马之人,
“那是马贼。”
旁边有人提醒她。
“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