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知缓缓扭过头，正好对上一席黑衣头发半盘的宁觉予。
周肆瑾表情微变，轻咳一声，声音已经和平常没什么不同：“我不小心将昔沅踢伤了，来看看她。”
宁觉予“哦”了一声，满脸心疼地在周肆瑾身侧坐下，手抚上他的脸：“你都好几天没睡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
江予知别开视线，故作不在意。
反正她这次来又不是为了攻略周肆瑾，他怎样都与她无关。
周肆瑾按了按酸胀的眉心，又看了一眼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进手机里的周昔沅。脑海中想起她和江予知那双相似的眼睛，心里一软：“昔沅，你之后还是要看看医生。”
江予知慌忙应下：“我知道了，小叔。”
周肆瑾在宁觉予的搀扶下上了楼，江予知看着桌子上的药瓶。
药效发作，肩膀处一阵灼烧的痛感强势地占据她的大脑。
她只能趴在沙发上将这一阵痛忍下。
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吴妈怜爱地叫着她的名字：“昔沅，起来了，要吃晚饭了，怎么就在这睡着了？”
江予知顾着肩膀的伤口，艰难起身，裸露的肩头被吴妈用柔软的披肩盖住：“别着凉了。”
餐厅。
周家长辈们都已经入席，却没有看见周肆瑾。
江予知顺着吴妈的指引在座位上坐下，过了好一会儿，周肆瑾和宁觉予才出现。
周肆瑾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只是往常合身的衬衣现在只是空荡荡地罩在他身上。
江予知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
周母看着在宁觉予的搀扶下才勉强坐下的周肆瑾，心里不是滋味。
“肆瑾，江予知去世了，你伤心这一段时间就好了，你总不能一直栽在她一个人身上。”
周母语重心长的劝说将原本的宁静打破。
宁觉予纤细的手抚上周肆瑾的手背，似是安慰，实则眼神中却透出几分邪魅。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江予知死了，肆瑾哥以后就只属于我了。”
江予知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抬头，注意到所有人还是一脸平静，明白这又是宁觉予的心声。
周肆瑾不动声色地将手抽离，掩住口鼻剧烈咳嗽几声，不咸不淡地回道：“我知道了。”
周肆瑾才拿起的餐具，又在看见江予知的瞬间放下，瞥了眼桌子上的菜，都是些海鲜或是滋补的药膳。
江予知盘子上只夹了几筷子青菜。
周肆瑾看着她有些局促的样子，和回忆里第一次来周家紧张不安的江予知重叠。
“昔沅，小叔今天不小心踢伤了你，实在是抱歉，小叔带你出去吃吧。”
周肆瑾几乎是无意识地将这一长串话说出，话音刚落，又有些后悔，却还是示意江予知起身：“走吧。”
周肆瑾先一步离开，江予知也只能一一道别之后追了出去。
车子驶离老宅，却是径直到了海岸。
周肆瑾眉眼放松，从怀里拿出一枚香囊，江予知坐在副驾，不敢多话。
注意到动作僵硬的江予知，周肆瑾将香囊重新塞进怀里：“对不起，昔沅，用你当了借口。”
“我只是想出来透口气。”
“这里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她是突然出现的，那时候我竟然在想，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美人鱼。”
“后来我和她在一起之后，更加觉得她像是美人鱼，她身体不好，我怕一不小心她就真的像童话里说的变成泡沫消失了。”
“可是，我还是把她弄丢了……”
江予知凝神望向周肆瑾，他眼睛里竟然细碎闪着光，他在流泪。
她从未想过，他会因为她的离世这般伤心。
他从不说想念，她却从他的眸光里望见曾经的自己。
那一百次的循环往复，终归是感化了他？
可他还是丢掉了她。
周肆瑾眸色清冷，声音却有些嘶哑：“你的眼睛很像她。”
没等江予知反应过来，周肆瑾已经开了车门往海边走，江予知担心他出事，急忙跟上。
只是慢了这几分钟，周肆瑾手上已经多了几瓶酒。
江予知察觉到他情绪有些反常，想要将酒夺下：“酒是哪里来的？”
周肆瑾已经灌了一瓶，随手一指：“买的。”
周肆瑾酒量不算好，喝了这一瓶已经有些醉了，指着她的肩膀：“还疼吗？”
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熟悉的味道瞬间占据江予知周围。
眼见着周肆瑾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江予知急忙低头，拿过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精下肚，江予知顿时满脸通红，头晕目眩。
晕倒前，她望着朦胧里的周肆瑾脱口而出：“肆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