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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醉心礼佛,这日妧卿照例拿着一叠佛经送去供奉,回去时途经梅园。
  一夜大雪,园中数十株红梅依然傲雪而立,如胭脂般映着苍茫白雪,艳丽且遒劲。
  她缓下脚步欣赏着,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叫她。
  “妧卿姐姐?”一个小太监叫住了她,妧卿回头,就看到小路子冲着她招手。
  小路子是花房太监,平素来往多,一来二去的便熟识了。
  “妧卿姐姐怎么过来了?”小路子跑过来,有些皲裂的脸上扬起笑容,对上妧卿的眼神他有些羞涩,忙摸了摸头,“姐姐可要梅花?这梅花开得正盛,姐姐拿回去放在屋子里,是个好兆头。”
  妧卿点点头,她也想折几枝回去放在殿中。
  她走到树下抬头望去,先是伸手拨弄掉花瓣上的积雪,簌簌雪花落下,冰棱子掉进了领子里,妧卿连忙缩起脖子,痒痒的,又很凉。
  暖阳映在她脸上,像洁白的山茶花染上红霞,娇艳欲滴。
  “我给姐姐摘。”小路子走上前去。
  妧卿笑道:“不打紧,我随意摘两枝便是,你快忙你的去。”
  她瞧见那边许多宫人在忙着扫雪,以免大雪压断花枝,听闻盛宠的宁妃喜爱梅花,想来花房的人也是投其所好。
  “这积雪老厚了,容易砸到人。”小路子嘻嘻笑着,抱着树干摇了几下,“姐姐走远些。”
  “哗啦啦——”积雪一下子就砸了下来。
  细碎的雪珠溅到她脸上,妧卿连忙躲开了去。
  这会儿是正午时分,主子们几乎都在小憩不会出来,梅园的宫女太监们稍稍松懈了些许,三三两两地围着说话。
  妧卿四处瞧着,那边凉亭外还有一个小雪人,滑稽地戴着一个小草帽。
  她不自觉地弯了一双杏眸,嫣然一笑俏若春花。
  等到小路子把积雪都抖了下来,妧卿便踮起脚去摘,她眉眼弯弯,摘了两枝便笑着回头:“那我便带回去了。”
  只是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响亮的击掌声。
  一行人走了过来。
  为首那抹明黄色格外晃眼。
  众人没想到这个时辰圣驾会到梅园来,都愣了片刻,才急急忙忙地跪下请安。
  四周骤然安静,纵使妧卿很快地垂下头,可那如花般明媚的笑颜还是闯进了男人眼中。
  柳眉朱唇,日光照在她瓷白的脸上,腮边浅浅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参见皇上———”
  宣凛不知何时过来的,他缓缓踏上台阶走进凉亭中,视线越过外边跪着的一群人,准确地落在了妧卿身上。
  “过来。”
  不知他在叫谁,妧卿低垂着头没敢动,直到面前多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她茫然地抬头,就看见了御前首领太监刘顺德面无表情的脸:“皇上叫你过去。”
  “...是。”妧卿心里不停地打鼓,她低低应了声,垂首走到凉亭中,盈盈一握的腰肢弯了下去,低眉顺眼地跪下请安。
  “奴婢参见皇上。”
  男人的目光无声息地打量着她,叫人心下惴惴不安。
  他午膳后突发奇想地出来走走,却不经意间看见这小宫女在那摘梅花,她有一双很撩人的眸子,笑起来像一弯小月牙。
  衣袖顺着手臂滑落下来,一双柔荑如凝脂般,白得晃眼。
  宣凛驻足,蓦然想起,他tຊ见过她。
  那日在法华殿外,她也是这样傻傻地比旁人慢了半息。
  他顺着自己的心意便走了过来。
  四下寂静,妧卿愈发忐忑不安,想起之前听说的,这些梅花是圣上吩咐为宁妃栽种的,她顿时觉得手中的两枝花像烫手山芋一般。
  “你是,太后宫中的?”
  听到男人的问话,妧卿心跳如鼓,不知男人为何知道她?
  她按捺下心中的不解,愈发恭敬地回道:“回皇上,奴婢是伺候太后娘娘的。”
  妧卿眼睫颤了颤,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只是想摘几株红梅给太后娘娘,惊扰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地暗叹,梅园虽未禁止摘花,可那也是私底下的,怎么她这么倒霉被皇上撞见了?
  才活过来,若是皇上怪罪,难道今天就要葬身在此了吗?
  宣凛看见她一脸的懊恼和局促,也没觉得败兴,反而起了一丝坏心思。
  他勾了勾唇角:“你可知这些梅花都是花房精心栽培了一年,才能在冬日里绽放?”
  “你手中的可不是普通红梅,而是洒金垂枝,便是种了满园,能活的也仅有几株。”
  男人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热茶,茶盏放在石桌上,轻微的声音却让妧卿浑身一颤。
  “奴婢不知...”妧卿慌了。
  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男人:“奴婢不是有意的,求皇上恕罪....”
  女子柳眉微蹙,杏眸圆睁,鼻尖都染上了点点嫣红,明明是一张清纯无辜的面容,却偏偏生了一双妩媚勾人的眸子。
  宣凛摩挲着手中的扳指,眼神颇有些意味不明。
  触及男人的目光,妧卿有些紧张地垂下眼睑,双肩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
  她没看清男人的神色,可一旁的刘顺德却看得清清楚楚。
  皇上眼中哪里有生气,分明是含着一丝戏谑,在逗这小宫女呢。
  他不由得腹诽,皇上什么时候有这恶趣味了?
  但当看到妧卿抬头的那一刹,刘顺德瞬间就明白了什么,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一旁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宣凛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思,好像看到她泫泫欲泣的样子,兴致更大了些。
  哭起来娇娇柔柔的,我见犹怜。
  宣凛喉间微动。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妧卿心跳如鼓,腿上又疼又软,就在她整个人快要撑不下去时,男人起身了。
  他走到了女子面前,妧卿垂着头只能看到一双描金龙纹靴。
  冷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头抬起来。”
  妧卿一怔,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身子已经下意识地给出了反应。
  她茫然又惊慌的美眸掀起,眼尾微红,楚楚可怜。
  宣凛抬手,妧卿以为要挨打了,急忙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瞬,男人微凉的指节从她软软的腮边抚过,带走了嘴角的一粒雪珠。
  妧卿蓦然瞪大了眼睛。
  刘顺德:哇哦!
  男人收回手,轻捻指腹。
  妧卿愣在原地,四周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她砰砰的心跳声,和唇角残留的温热触感。
  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男人离开,她都还在云里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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