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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厕是个难题。她现在装扮成男孩子,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但尿意来袭时,她却无计可施,只有强自忍住。她不得不在训练时就留意着其他人,在训练场的角落里有一个简陋的茅房,她要等到确认无人时才可以去,而且要快去快回。毕竟没有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膀胱。没有精准的规律可以掌握。所以她开始控制自己的身体,尽量减少自己的饮水量,尽可能的减少自己如厕的次数。
  身体痒的难受,开始的时候像是几个蚂蚁在爬,冷不丁的叮咬几下,到了后面,可能是真的有了一些蚂蚁和跳蚤,他们显然把她的衣服当成了家,自由自在,无所顾忌。而到了最后,当汗水成了浆,糊在肌肤上成了一层盔甲,她又感觉不到那些小虫了。她整日整夜的锻炼自己的身手,就像一个铁匠在打磨一柄利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明白了角斗场的唯一真理。
  穷斗开始挑起事端。当次日训练时癞子头挥舞长鞭时,笨拙的缠到了自己的脚上,穷斗刚好经过,他嬉笑着将癞子头推到在地,膝盖鲜血直流。子期嚷道:“你不要欺负他!”穷斗却旁若无人的走开了,反而是懦弱的癞子头一直说是自己不小心。
  但晚饭的时候穷斗又开始滋事。晚饭是米粥加粗馍,但罕见的粥里放了一片肉片,老鼠肉?狗肉?子期无法分辨,但闻起来确实好香。这让前几日饥饿过头的癞子头多出几分狂喜,“有肉啊!好香啊!’他嚷嚷道,子期便把自己的那肉片也给了他,“我吃素的就行了。”
  癞子头把肉片留在了最后。然而他也并没有机会吃到。旁边的穷斗将他的碗碰掉,并在上面踩了一脚。面红耳赤的癞子头跳起来想抓穷斗,却被他一拳堵在地上。子期愤愤不平的上前道,“不要欺负人!”
  穷斗却好整以暇的道,“这里不允许私斗。否则的话,我就不必等到角斗场那天了。”
  穷斗在玩一种猫戏老鼠的游戏,子期明白过来,穷斗需要在这种游戏中学会一种东西,也许是试探,也许是变相的折磨,穷斗是穷奇的儿子,他曾学习刑房的艺术和技巧。
  癞子头能忍,可子期忍不了。在次日午时,当子期趁空去如厕后,刚回来便发现癞子头被穷斗摁在地上捶打,当作皮革人一般捶打,子期看到癞子头鼻青脸肿,嘴角渗血。她怒从心中起,奔上前去朝穷斗的软肋狠狠踢了一脚,这才让癞子头得救。
  教务官匆匆的赶来,“角斗士不许私斗,违者鞭刑!”他看了看癞子头,子期和穷斗,迟疑了一下,用手指指向子期和癞子头,“你,还有你,跟我过来!’
  子期觉得荒谬透顶,她强辩道:“这不公平,是他先挑起事端的。”
  穷奇道:“不,是他先挑起的。”他平静的望向癞子头。
  “你说谎!”子期因激动面腮变得通红,“你欺负他!”
  这时出乎子期意料的是,癞子头忽的出声道:“是我先动手的,跟其他人无关。”她讶异的看着癞子头,心想是不是被打傻了?
  训导官用眼光垂询穷斗,看他点头,便独拉着癞子头走到刑场。
  刑场,也就是角斗场。为了杀一儆百,鞭刑是要公示的。当看到自己的朋友被绑在柱子上时,子期心理难过极了。但这里不是凤来,这里没有说理的地方。整个周都,都没有说理的地方了,连自己身居要职的父亲,不也身陷囹圄了吗?她眼里噙泪,胸中却有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这时她听到身边的穷斗说道:“求我,或许能给他减几鞭子。那几鞭子,可是性命攸关的。求我,毕竟,我父亲是这里的王啊。”他戏虐的看着子期。
  子期一言不发,她听着那鞭子一声声撕破空气,癞子头便惨叫起来,“我不会求你,如果他死了,我会替他报仇,总有一天,我要将这里夷为平地。”她狠狠发誓。
  癞子头最后被同队的人抬进了房间,子期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由红了眼睛,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你没忍呢?他打碎了你的碗,你都忍了啊。”
  “他,他要跟着你去,去茅房。”癞子头细若游丝的说出了真相,“你要小心啊。”
  接下来的几天,癞子头一直精神萎靡不振,老是咳嗽。子期很是担忧。而竞技的日子已然临近了。“你不要做自由角斗士了,回去吧,否则你会死在这里。我会赢的竞技,赢的足够的粮食。”子期劝癞子头。
  然而癞子头不听,“我不能放下你一个人不管,况且,不参加一场角斗,他们是不允许我离开的,是签过合约的。”他给了子期一个咧嘴强笑,”我会照顾好自己,倒是你,别连累了我。”
  。。。。。
  日子到来了,矛与盾之争的日子。那轰鸣如雷的喧哗声从上面传来,犹若沉闷的心跳声,子期用眼角瞥见几只激动的老鼠从石房的铁栅栏便穿过,或许它们已预知到尸体的血腥了吧,她开始整理自己的心神,她要赢,为了自己,更为了老鼠洞的伙伴。
  当她走出闸门,来到那碗状的偌大的竞技场时,一时间被那直射的太阳光弄的非常难受,好像是出现了幻觉,人群若同海浪,层层叠叠,直奔她脚下的岩礁而来。她微微窝了下拳头,将那种焦虑与紧张挥去,她开始四处张望。
  她看到那突兀凌空的台上并没有周皇。那传说中惊艳的妖姬也没有露面。最豪华大气的一个看台是微微低于周皇的,里面做了一个白面长须的老人。
  “那是雍王,朱厌的父亲。角斗场的老庄家。”癞子头顺着子期的目光说道。
  癞子头穿上了盾队的衣服,牛皮制的甲胄,里面是肮脏的破烂布衣。他的内伤并没有愈合,但盔甲在身,无人看的出来。
  另一侧的矛之队在群众的欢呼声中走了出来,他们人数较少,只有八人,而盾队是一十九人。他们穿戴了金色的钢制甲盔,还有红色的内衫。领头的是穷斗,他卖弄的舞起一阵刀花,轻蔑的看着盾队。“你们死定了。”他望地上碎了一口,“你们这群老鼠。”
  子期慢慢的抓紧自己的短刀。这是她在兵器库选的最轻的刀了,她的匕首留在了看门人那里,那人的粗手比附骨之蛆还让人难受。癞子头拿的是皮鞭,子期担心他的武器重伤自己的可能比重伤敌人更大,但也只能由的了他。轻的就是好的,她看着那些令人生畏的钢铁盔甲,轻代表了力气,代表了速度。
  这时她看到一辆马车驶进角斗场,近了,子期便看清上面站立之人的面目,是穷奇。
  “人们都说这是场不公平的战斗,人数不公平,装备也不公平,是这矛够锋利,还是这盾够坚实?没人知道。有人会质疑操纵,为了赌金而操纵。所以今天,为了绝对的公平公正,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些新东西。”他扬扬手,“将猛兽带上来。”
  是一头吊额白虎。它的铁链足有十几丈,这个范围可以让它攻击任何的场中人。“最后一个站立的人或兽,将是胜者。你可以压金甲之队,可以压人数多的一队,也可以压这百兽之王,现在,公平了吗?”穷奇高声吼道,“公平了吗?”
  观台上的人以疯狂的叫声回应,穷奇看了雍王处一眼,道:“让战争开始吧。”
  子期一队的一人忽的出击,他脚步踉跄,像一只没头没脑的兔子,直接冲向了矛队的穷斗。“防守!围成一团!”子瑜高喊了一句,但还是慢了。穷斗根本没有闪避,他轻巧的用肘和后臂夹住了那人直刺的剑,扬扬手中的利刀,子期便看到一簇血箭从那奴隶角斗士的脖子上冒出来,子期并不认得他,他肯定是另一组的盾之队。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涣散,每个盾队的人几乎都一样。
  “围成一团。”子期又喊了一句,但整个盾队已像受惊的鹿群一样四散而开,他们太慌张了甚至有两个盾的几乎打了起来。子期心底焦急,而眼角已瞥见穷斗冲向了癞子头。
  她急冲过去,从侧面狠狠划了一刀。但只在那耀眼闪亮的金色甲盔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瞧瞧你干的好事!几乎坏了我的盔甲!”穷斗愤怒起来,他正对子期,大开大合,挥动他那沉重的巨刀,子期灵巧的躲闪着,直到退到慌里慌张的癞子头身边。她不得不拿刀挡了一下穷斗的攻击,那股力量直接将她手中的刀震出半丈。
  子期和癞子头不得不往后退,这时那吊额白虎得了空当,冷不丁的从某tຊ处窜出来,子期堪堪堪躲过,前臂巨疼,低眉望时,已被抓的破破烂烂。
  癞子头的鞭声救了她。这畜生肯定是吃过不少鞭子的苦头,看到鞭子时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它转头冲向穷斗,狠狠的撕咬他的沉重的铁手腕,等穷斗向它刺了一刀,那鲜红的鲜血反而更让它狂性大发起来,它人立起来,爪子不停的拍打穷斗的头颅,致使他的头盔歪斜起来,遮住了视线。
  接着白虎冲了出去,因为这铁疙瘩实在是难啃。战场上一片混乱。有的角落是矛之队虐杀盾之队,有的是矛队盾队合作对抗白虎。血迹遍地都是。子期的眼睛也红了起来,她趁穷斗诅咒着整理他的头盔时,她展开最开的狐步,拿着皮鞭冲了上来,她跳起来,用绳子套住了穷斗的喉咙,然后开始死命的拉住。穷斗挥舞了几下刀,险些割到子期。子期不由的微微松了一下皮鞭。
  眼看着穷斗要挣脱,癞子头死命的冲了上来,用全身的力量抱住了穷斗拿刀的右手,穷斗不停的用左手重击他的背部和腰部,癞子头磕的像个虾似得佝偻起身子,但他没有松手。
  很漫长的几分钟。漫长到子期听不到观台的任何声音,自己,穷斗,癞子头几乎成了石雕。她好像做了个漫长的梦,然后她感觉到穷斗停止了挣扎。
  穷奇之子,穷斗,就这样面目狰狞的躺在她的怀里。这时癞子头惶恐的摇了摇她,“虎,虎!”
  子期下意识的扬了扬长鞭,那上面还有着崭新的血迹。白虎震慑于鞭子的威力,转头冲向了其他人。
  余者溃散。但盾之队的幸存者终于清醒过来,他们往子期处靠拢,剩下了四人。都是子期石房中的人。他们围成了一圈,眼睁睁的看着疯狂的白虎将那些受伤的金甲人残虐咬死。一个,两个,三个。那么多的人,都在那么短的时间倒在了地上。当最后一名金甲将全部气力刺进白虎的腹部时,他的喉咙也被撕的破烂。
  当子期将长矛插入奄奄一息的白虎头颅时,观台上响起来若鸟群般的喧杂声,至少,在子期的耳中听起来像极了。
  盾之队,赢了。
  。。。
  子期退场后,见到了穷奇。
  “我赢了,我要我应得的食物。”她直视着面前的穷奇,她能猜测出失子之痛的穷奇会有何作为,杀了自己,这是不可避免的。
  “当然。”穷奇用他那深陷的眼神细细的看了一下子期,“规则就是规则。你赢了,这是你应的的。”
  看到子期惊讶的眼神,穷奇笑了起来,“他是不是我的儿子我不知道。我看中他的资质,就给了他我的姓。现在你杀死了他,没有人能杀死穷氏,除非。。。”他笑了起来,“穷氏自己杀死自己。所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穷奇的儿子了。”
  “不感兴趣。我是自由角斗士,我要离开这里。”
  “规则虽然是规则,但我还是有些特权的。比方说,那个癞子头,我可以瞬间决定他的生死,他本来就是老鼠洞走来的,死的像只老鼠,也没啥惊奇的,对吗?”穷奇淡淡的笑着,子期本能的颤栗起来。“你要怎样?”
  “简单,”穷奇用他那干燥的手摸了一下子期的头,“我需要你做奴隶角斗士,我需要你大发光彩,给我带来更多的财富,或者乐趣。如果你签了奴隶角斗士,你的朋友就自由了。他可以带着富足的食物回他的老鼠洞。你,得留下。穷期,将是你的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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