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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靖之自回了青云城,几乎到了日夜奔波,劳碌无度的地步。
此处人多且杂,势力交缠,又无法无天惯了。
要想在此重新建立一套秩序,将那些日久根深老油子个个拉下马,换上自己的人,岂是那样容易的事情?
便说昨日,强盗已到了北城门口作恶,城中的官员竟全部称病龟缩不出!
任那城门口的百姓被那帮猪狗白菜冬瓜似的砍伤无数,又掠淫不少的妇女,实在可恶!
可所有人都低估了贺靖之。
忘记了,他是当年的文状元,还是当年一人平定东江叛乱的第一指挥使,管辖33个卫所,一度士兵数量达到三十余万!
甲光向日,战缨翻飞。
贺靖之亲自披甲上阵,带领自己的亲兵,将那一队惯常烧杀抢掠却无人管制的强盗当场绞杀!
血溅城楼。
强盗头子枭首,此刻仍在城楼上挂着。
他似一道利剑,劈开青云城的黑。
叫那些凄苦的百姓,终窥得云开之势。
当日他大胜而归,又趁势追击,将负责守卫的北城的兵马指挥司赵于及一干五个百户所全部革职下狱,当晚便抄了家,赵于全家流放千里。
速度之快,手段之凌厉,令青云城的官员均风声鹤唳。
夜半时分,往常门可罗雀的府门前,此刻跪满了青运城的大小官员。
虽不是全部的,又少了那几个大老虎和小狼,可几近半数的官员都在此,求他宽恕。
贺靖之昨夜睡了个安稳的一觉。
铁林带人又是抄家又是流放的,忙了一夜,此时风尘仆仆的从外而来。
手里还执着一封信。
“不出侯爷所料,如今咱府邸外面,都是青运城的官员。不拿出些真本领,他们还真不知谁才是真龙!”
贺靖之见铁林面上的得意自在,便知他昨日的敲山震虎已大有效果。
往常的青云城是如铁桶一般,上下一齐,如今被他一刀砍出个口子来,攻破指日可待。
这一伙强盗他盯了很久了。
这并非是一伙无组织的,而是和青运城的提调黄固、黄寿之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故意放了大部队去城外绞杀流寇,让众人皆以他城中已无军队,那狡猾的鱼儿这才肯出山,咬了钩子。
说来也巧,只要黄固、黄寿缺银钱,这一伙流氓必定会出现烧杀抢掠一番,偏偏此时官府人上下皆称病不出,任百姓被人鱼肉砍杀。
而据线人来报,私下里,黄固、黄寿已丢了廉耻,转拜了东仓太监头子王志为干爹。
一切,千丝万缕的关系,都联成了因果。
这天下他贺靖之管不得,可在他的领地辖区,绝不允许有这般的荒唐之事!
“你手上的是什么?”
铁林太过兴奋,以至于都忘记自己手中的东西,低头看看才道,“这是霍刀捎过来的信,说是无忧姑娘给侯爷的...”
贺靖之挑眉一动,“呈上来。”
东曦吐白。
春蚓秋蛇的字体,看的他想笑,却不像是出自那玲珑人之手。
心中话语倒是如她一般谨慎又讨好,询问他是否能出城去瞧瞧余妈。
他虽在百里之外,对她的情况却了如指掌,自是知道她前几日的零落凋零,这才吩咐霍刀将她最在乎的那个婆子接过去,去解一解她的心结。
果真几日,她便又好了。
思及何云盏那事,他仍旧气她的不识抬举。
可她毕竟是个依附他活的小小女子,又不像男人一般上阵杀敌,对那样的情形早就见怪不怪。
况且,他那日已够仁慈。
“可是她的笔迹?”
铁林点点头。
贺靖之摇头好笑,“什么笔迹,蜘蛛爬过一般。”
说完,却慢条斯理的折了,塞回信封,信封上写着同样歪曲的【侯爷亲启】,将那信封转身放进了一个鸾凤和鸣的官匹箱子中。
铁林此前还不明了这二人之间什么把戏,如今看侯爷眼角眉梢的得意,才晓得霍刀为何说他是呆子了。
侯爷这是和无忧姑娘风花雪月呢!
“回她,可。”
贺靖之已大步流星出了门。
铁林还站在原地偷笑,果真果真,这下,可被他瞧的个一清二楚!
花还未开,候鸟已归。
无忧一路踏着城外的青草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
润湿的春土将她的藕粉小鞋染脏的不成样,她也不曾在乎,只举着一朵提早盛放的野花,在日头下看。
嫩黄的颜色,她别在发间。
“霍大哥,还有多远呀?”
她笑的坦率动情,人比花娇。
霍刀同她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不坐马车,他便下了马。
此时手中马缰一紧,他转过头去,望向前路坦途,“不远,再过两条街便是了。”
她脚步快了些,似一个小孩子般的开心。
这样的笑容,他从未在侯府里的她的脸上看见过。
在侯府里的她也笑,只是笑的局促又拘谨。
好像有人时时刻刻都束缚着她。
这一段的乡间野路,她似被解开了束缚,笑的坦荡自由,让他一而再的忍不住偷偷侧目。
又强制的落下目色。
胸膛翻出苦涩又微甜的海。
及至到了余妈的院子里,他远远的站在门口守着。
虽不知二人说些什么,可时不时就传出二人爽朗温情的笑声。
也让他的嘴角微微上翘。
她是快乐的罢。
至少此刻是。
就这样,她每过两日都在霍刀的陪伴下,来看一看余妈,说说笑笑。
眼见着,她的容颜更甚。
眼波流转里,少了些拘谨,多了些自洽沉稳。
红袖和碧果tຊ提到侯爷的时候,她也不如以前那般的抵触,甚至霍刀有时还会看到她提到侯爷的时候,面上浮起淡淡羞色的红霞耀目。
似是情动初开的模样。
纵然二人远隔千里,他却收到了她蚯蚓字迹的第三封信。
此夜已是夜深。
明日他还要见青云城二黄,撕开两队人马虚伪的假善,正是关键。
铁林看着侯爷侯爷平淡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转身又将那信折了好,安稳放进了箱子里。
“回京!”
丰和二十八年的二更时分,世间下起了第一场绵密的春雨。
倾斜的雨丝躲过斗笠,顺着春风,飘进他干涩的眼底,叫他往常冷漠的眼,也浸了湿湿春意。
深夜马蹄嗒嗒。
只朝着东方日出的方向。
胸膛里一颗火热跳动的心,抵得过这所有的春寒料峭。
那信中有一言,惹他牵挂澎湃: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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