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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声太高,院监只能抬起手向下压了压,众人声音才慢慢消减了去。
  鸿儒书院山长此时既忐忑,又期待,手心里攥着一把汗。这一场秦文风太出彩,不知道陈追追能否压的过他。
  正想着,院监缓缓开口道,“相思怨。”
  来了来了,这一句便是诗题,众人立时噤声竖起耳朵。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听着是感物起兴,睹物思人。自古以来,旧的东西就不如新的东西讨人喜欢,多少痴情女子怨情郎喜新厌旧。
  台下有些经历的女子们,就好像被戳破了心事一般,泪光闪闪,双目灼灼的盯着院监,等着他念下一句。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新人换旧人,虽前有“合欢核桃”一样欢好的誓言,也终堪恨。这是诗文的后两句,可有些诗词造诣的却在这时听出,这不是结尾。
  这竟然,不是结尾?还有下文?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众人情绪一下子被这两句接住,像一幅画在面前缓缓展开。离别之时,女子情意绵绵,嘱托再三。
  围棋,违误归期。她在提醒爱人,远行一定不要误了归期,隐忍又深沉,缱绻又卑微,真是爱到尘埃里。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最后两句一出,全场直接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入骨相思知不知……”众人心中反复吟诵着最后一句,久久回不过神。
  仿佛听见女子声音犹在耳畔,如泣如诉道:“那深入骨中的相思,就是我对你的相思意啊,你是知也不知?”
  “鸿儒书院,陈追追。”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凝滞,台上无言,台下亦无言。像一声炸雷劈开整个天空后,短暂的寂静。
  简阁老先是震撼,短短半炷香的时间,这少年竟即兴写了首律诗。一般即兴诗是没人写律诗的,原因很简单,律诗太长了,相当于两首绝句。
  然后,简阁老又被这最后两句给稳稳拿捏了,“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陈追追……陈追追……”突然,落落几人在台下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把周围人的心神一下拉回现实。
  紧接着,是一波接一波的呐喊和欢呼,声音里竟为女子居多。
  除了这首诗本身写的极好,更因着这诗是以女子口吻所述。更有些秦楼楚馆的姑娘,听着最末两句,黯然神伤的抹起泪来。
  她们边喊着陈追追的名字,边落泪。漫漫人生路,谁不错几步,姑娘们各有各的伤心事。
  陈追追只被喊得头皮发麻,这撕心裂肺的哭喊,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造了多少孽呢!
  除了陈追追以外,台上面色不好的还有另外两个。
  楚万幸悻悻的站在那,秦文风的诗一念出来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夺魁了,还想着拿个第二也是好的。可陈追追的诗一念出来他就知道,自己的第二也没了。
  秦文风攥紧拳头,嘴角直抽。这可是他精心准备了好几个月的诗啊,中间修修改改几次,就为了今日人前显圣。结果,风光乍现一瞬,现在谁还记得他刚刚写了什么?好气,好气啊!
  这个陈追追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从前从未听闻?秦文风愤怒里竟夹杂了些许的小委屈是怎么回事儿?想哭!
  在热烈的气氛里,简阁老拟下三人名次:魁首陈追追,秦文风次之,楚万幸再次之。
  排名一出,落落几人抱作一团,也不喊“陈追追”了,各自盘算着自己能赚多少钱。
  隔壁两个押一百两的,嗓子都喊劈叉了。这俩也都不富裕,就是好赌。这次就是捡漏,押了全部身家。
  哎呦,翻身了翻身了,前几年赔的都赚回来了。
  俩人喊得正兴奋,猛地看向彼此。
  “你买了?”
  “一百两。”那人伸出一根手指,然后问对方,“你也买了?”
  “一百两!”
  “耶!”二人击掌。
  大型掉马现场,不过既然同时掉马,那就谁也不尴尬。
  简阁老亲笔题字诗魁匾额:鸿儒书院,陈追追。
  鸿儒书院山长热泪盈眶的赶在陈追追之前接过匾额,这是书院第一次获得诗会魁首,一把白须的山长老泪纵横,全然不顾场合。
  简阁老本想说匾额是赠予诗魁本人,不是给书院的,竟也一时开不了口。
  只得回头在托盘里又取了这次的彩头递给陈追追。是块白玉的玉佩,镂空的雕花好看的穗子,拿在手里温润细腻。
  小追追一上手眼睛就亮起来,这,竟是个法器!
  “小友诗文斐然,将来必成大器,我在朝堂等待小友入仕的那一天。”简阁老丝毫不掩饰自己惜才的模样,嘴角上扬。
  小追追不好意思的挠头,“先生谬赞,侥幸,侥幸。”
  小追追可不想入仕,入仕有什么好的,要听皇帝差遣,又不能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和师父师祖闯荡江湖多好。
  小追追不知道为何师祖偏执的要让自己和师父读书,他不是修道吗,本该随心所欲从心而行。可看师祖吃肉喝酒赚钱,样样着迷的紧,小追追不懂。
  不远处,鸿儒书院山长拉住转身要走的皇家书院山长的衣袖。
  “恭喜贵书院,获得第二名。”鸿儒书院山长拱手,笑的满tຊ面春风。
  这笑看在皇家书院山长眼里,却显得十分的欠揍。
  “哼!”山长小袖一甩,理都没理他。
  “啧~小气!格局打开……”鸿儒书院山长望着远去的背影,摇摇头。
  是真高兴啊!往年诗魁,不是出在皇家书院就是文渊书院。当然,大多数还是在皇家书院。原因也明了,押题,代写。
  皇亲贵胄、朝中大员,各家府上都养着数不清的门客,几首酸诗自然不在话下。当然,这些稚嫩的少年文笔也同他们的样貌一样稚嫩,几首酸诗就足以压住他们的光芒。
  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诗会上写出陈追追这样,艳惊四座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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