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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书府建在青玉城地势最高的西南角,说是邸宅,实际规模与行宫无异。占地三百六十六亩,分外宅与内宅。
  内宅为寝居、下房、书房、亭榭花园等;外宅为数重门、正殿、兰台、厩库、奚园。
  进大门后有中门,内设宴馆,供人拜访小憩。
  缃叶跟在子书缘身后,走出宴馆,过琉璃正门,眼前是宽敞的空地,中间有条宽五米的河,对面是正殿,左右皆有琉璃门,墙角四面建有碧瓦朱檐的角楼。
  一路来到正殿,缃叶等候在外,转眼去看旁侧的乌衣男子,他身高八尺,腰上配着三把不同形状的刀,脸上没有表情,冷若冰霜。
  缃叶撇撇嘴:这就是少主左右护法之一的左护法,寡言少语的冰块鬼脸朝华。
  倘若小满在,又该背后蛐蛐他了。
  书案卷章堆叠,一重一重,远远看去,恍若小山连绵。
  男人四十出头,头发微卷,丰神俊朗的皮囊之下潜藏着卷卷书香之气,清秀却不乏男性张力,大气之势。
  这就是蜀地之主,子书璘。
  “父亲。”子书缘施礼问安。
  子书璘未曾抬头,待将手中卷章阅完,才缓缓开口,“去过烟雨园了?”
  子书缘颔首,“各地情况如常,已向祖父禀明。”
  子书璘起身走近子书缘,将一封拆开的密信递出。
  殿中熏香,炭火在炉盆燃烧。
  父子俩身高将近,形似神不似,各有气质。
  “这是朝桓暗探送来的消息,看看吧。”
  子书缘打开信纸,一目十行,唇角不由抿紧,清丽的双眼染上沉重之色,更带着不可置信的诧异,“难怪会有不臣之心,原来是看上了自己嫂嫂。”
  子书璘不可否认,“这世上,人人皆有野心,皆有所图。康王得步进步,从世家公子摇身一变成了位高权重的王爷,包藏贼心,不可避免,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觊觎皇帝的女人。”
  “他有野心不用畏惧,但他何故拥有野心,却能成为我们的无形之刃。”子书缘思量道,“皇帝无心国事,只享受至尊之位所带给他的快乐,夜夜笙歌,听奸臣谄媚,杀左膀右臂,迷信鬼神,强征民夫修建神殿,对人命视若无睹,却对动物大肆封爵。康王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有上梁如此,下梁不顾纲常伦理,与嫂嫂秽乱宫闱,倒也不足为奇。诚所谓,打蛇打七寸,既然他为女人谋划,我们就该盯紧这个女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子书璘赞不绝口,“我儿愈来愈有王者之风,一语道破,而非离题万里。只是皇宫戒备森严,妃嫔众多,我们的人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查清康王属意于谁。”
  子书缘倒是不急于一时,敌不动,他们自然也该暗中蛰伏。“且让他们着手查探着,我尚有别的打算。”
  子书璘眉尾一挑,“说说看,你想做什么?”
  “我与祖父坦言,蜀地不能只查内忧,也该注重外患。既然做了统一天下的决定,便不能守株待兔,只等敌人进笼。”子书缘早已衡量清楚,他目光坚定,侃侃而谈,“南洋王与我们一样,都在前朝覆灭后选择离开,他们出身平遥李氏,携文帝精心培养的祁家军衣冠南渡,在柔佛建邦称王。西北的胡人猖獗,朝桓内讧,我们蜀地若想占领先机,就必须与人联手,减少最小的损失。”tຊ
  “所以你想下南洋?”
  “没错。”
  子书璘指腹摩挲,沉吟片刻,他认为子书缘的想法没有错,“可是你要知道,没有人是一尘不变的,李照儒当年是平遥李氏的家主,如今却是整片南洋海域的王,一如子书氏当年只是各大世家之一,现在却成了蜀地之主,更有统一天下的野心。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不会再想吃苦,这是人性。”
  子书缘不是没有想过这点,“父亲放心,我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去南洋,不一定非得与他们结盟才算成功。要想攻略一座城,便不能专攻上位者,理应学会去其左膀右臂,使之孤立无援。而去其左膀右臂,亦该知己知彼,就像康王那样,找到他们的软肋。”
  子书璘笑得明朗,拍了拍他健硕的臂膀,“好好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窥探人性,攻于心计。你已思想成熟,行事稳重,为父百感交集,只待如愿以偿。”
  子书缘想到更重要的事,不合时宜的开口,“父亲,小满堪比我的左膀右臂,南洋一行,她必须跟着我。”
  子书璘脸色微变,原以为她运气不好,实则不然,他必须承认,“你既去过烟雨园,想必也见过缃叶那丫头了,小满的事,我没有插手,她如今身在何处,我亦不知。你若要寻,府中上下无人拦你。不过你也该知道,为何我没有出手的原因。”
  子书缘眼神淡下光点,他攥紧手心,想要把所有的不甘都捏碎,“我明白,可是小满。”
  子书璘见他情绪骤然低落,无奈叹息,忆往昔岁月:“小满是我带回来的孩子,那时候她才五岁,为了替虞氏治病,不惜以命换命。我那时并未生出怜悯之心,不过是想替你母亲培养一个死士。短短五年时间她就从那批人里脱颖而出,悉心照顾你母亲六年,为子书氏付出十年,说一点情义都没有那是假的。”
  “云娇纵使有错,可小满也确实不够沉熟稳重。你祖父看似罚她,实则罚你。他要让你知道,小满与你的差距,你们一个是主,一个是奴,注定有跨不过的鸿沟,而云娇才是他替你指定的妻,将来的一国之后。”
  子书璘不咸不淡的声音落入子书缘耳里,就像淬了毒的刀子般,割他寸寸皮肤,心上像被成千上万只毒虫同时啃噬,痛得彻底,痛得清晰,痛得无法呼吸!
  子书缘咬紧牙关,眼眶逐渐发红,神色无比哀伤,“可那时,我很小心的。”
  他受伤的眼神刺得子书璘心酸,仿若无声的哭泣,像是在说:他藏着心思,为何执意伤她?
  子书璘移开视线,暗暗摇头,“你祖父是示威,杀鸡儆猴,扼杀府中上下所有人不切实际的想法。”
  子书缘无助的合眼,从未觉得呼吸也是一件困难事。
  “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常人所不能成。”子书缘到底是他的儿子,子书璘怎能不动恻隐之心,憋下那件事情不提,“站上最高位,无人束缚你。”
  子书缘明白过来,他调整自己的情绪,当务之急是救回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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