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球馆回来，程水情闷闷不乐，几个人提议去顾川家玩。
　　三人来到顾家，程水情兀自靠在沙发里不说话。
　　程水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沈宁远去生气。
　　顾川在冰箱里面拿出一瓶冰可乐，朝程水情扔，程水情没接住，砰一下地掉到地上。
　　顾川捡起来，撕开拉环，滋滋啦啦的气泡声作响，他跑进洗漱间去。
　　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姜云述小声对程水情说话，“你，喜欢刚才那个男生吧。”
　　程水情猛一转头，反驳她，“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看见他就走了。”姜云述一针见血地指出。
　　程水情被话堵住，满脑子都是沈宁远，他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的模样。
　　程水情闭眼，“我有点烦，头好痛，是不是发烧了。”
　　姜云述把手覆在她的头上，又试试自己额头的温度，对比一下，道，“有点，你这是中暑了吧。”
　　程水情叹口气，“好烦，不想上学，不想见到人类。”
　　姜云述：“……”
　　晚上回去，陈姨给程水情炖了银耳汤，并告知她程远旭出差的事情。
　　程水情淡淡地应了下，回自己房间去了。
　　书桌上的手机在震动，程水情解锁了点进红点框。
　　班主任要求周一早上将调班分表收齐交给他。
　　她看完退出去，在下面挑拣着回复一些人的信息。
　　回完齐惠的，下面紧挨的就是沈宁远的。
　　她点进去，上下滑动，差不多十几条信息。
　　…
　　“记得按时吃药。”
　　…
　　还有一条：“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
　　最后一条：“今天一看见我怎么就跑了。”
　　时间显示八点半，也就是程水情在顾家的那个点。
　　程水情程水情快快地敲字，回复：“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但其实，她中暑请假的事对沈宁远绝口不提。
　　页面还没退出去，那头就回过来，速度快得像抱着手机一样。
　　程水情沉沉地盯着消息，三个字：
　　“那就好。”
　　三秒后，对方又发来一条，“晚上为什么不开心？”
　　沈宁远打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也是忐忑不安的。
　　他害怕程水情又要说出一些刺人的话。
　　果然，程水情回了一句，
　　“要你管我。”
　　看见消息，沈宁远关上手机去洗衣服了。
　　程水情坐起身，靠在床背上，想了半天，问：
　　“你没有和徐若茗谈恋爱吗？”
　　这次，沈宁远没有秒回她，等待中的程水情一把掀开被tຊ子，屏幕一刻也没让熄。
　　沈宁远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完晒干，回去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上次回答得还不够清晰。
　　他沾上水珠的手敲着屏幕，一字字回：
　　“学校禁止早恋。”
　　程水情感受到手机震动就迅速查看，急切地问，有点慌乱，
　　“呵呵呵呵，那就是喜欢了？”
　　沈宁远皱眉地思考这句话，没有踌躇，干脆利落地发送了信息，
　　“我不喜欢她。”
　　程水情不知道沈宁远喜欢谁，毕竟在十几岁的年纪对一个人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她偏就自私地觉得，沈宁远这个人不应该有“喜欢”这个情感。
　　从何时起，程水情对沈宁远就是厌烦，她像一个坏蛋去折磨他。
　　她是坏女生，是湖中被很多人看不上的破碎花瓶。
　　她空有皮囊，没有一点内在力量。
　　不足够优秀，身边有一个优秀的人环绕左右。
　　不足够努力，身边有一个努力的人不断进步。
　　沈宁远的存在慢慢的变成她被别人指责的筹码。
　　再一见面，她的话剑带锋芒，直直伤人。
　　初二，程水情说，“你能不能不要当我同桌了。”
　　初三，程水情说，“我的事情请你别管。”
　　高一，程水情说，“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好像她忘记一些东西，最后遵守承诺的人只有原地的沈宁远。
　　沈宁远在漫长的日子里慢慢变回那个孤僻冷漠的少年。
　　《小王子》里有一句话这样写：她们都太年轻了，不懂得如何去爱。
　　正如程水情要懂得爱，还需要走很长一段路。
　　沈宁远要学会放弃，已是大厦将倾的局势。
　　周一，新的一周。
　　程水情准时回校销假，沈宁远正在点调班申请表的份数。
　　两人一直无言，保持距离。
　　许敏知探觉到不对劲，又不敢说出来，只在课间打水的功夫里，问她。
　　“你和班长吵架了？”
　　“没有。”程水情按下接水按钮回答。
　　许敏知深觉气氛怪怪的，刚巧沈宁远排在两个人的身后，她觉得更怪了。
　　“你请假的事没有和班长说？”许敏知道。
　　程水情摇头，说：“没有。”
　　她的水只接了一半就合上盖子，走得无比迅速。
　　所以，到最后，程水情没能知道沈宁远到底调没调班。
　　而她因为过敏中暑请假没来也没有告诉沈宁远。
　　但她也不在乎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上午课结束，临到饭点，程水情催促磨磨蹭蹭的顾川，“你快点，姜云述还在门口等我们。”
　　顾川：“你先去校门口等我。”
　　程水情丝毫不客气，拿上手机就走了。
　　有一句话叫：不是冤家不聚头，程水情深刻地理解到。
　　楼梯间里轻轻响起一道柔软的声音，听上去像女孩子，随着程水情下楼梯的动作越来越清晰。
　　“不会是表白吧。”程水情喃喃低语。
　　还有点儿回声作响。
　　不确定女生在哪个方位，程水情扶梯靠右下楼，扶墙张望着，生怕撞破别人的好事，她每一步都很谨慎。
　　这个时候，程水情还是很识相的。
　　沈宁远被女生约到这里，也以为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类似告白的话。
　　但其实不是，女生只是来感谢沈宁远帮她申请贫困金的出手相助，精心做了一盒饼干想交给他。
　　“这个是我做的饼干，送给你。”
　　沈宁远礼貌地接下，帮助她是因为不想看见贫困金被一些人算计走，但他接下礼物，也是尊重女生的态度。
　　沈宁远掂着分量不轻的粉红纸袋，把手伸进纸袋，“一盒就够了。”
　　女生赶紧挥手，举手投足间透着紧张，“没关系，你可以和你的同学朋友分享。”
　　沈宁远停顿住，眼镜下女生的眼睛水汪汪，他只好悉数尽收。
　　一场再正常不过的谈话，女生害怕给沈宁远招来麻烦，选在楼梯间解决，沈宁远也答应了。
　　这如果被其它同学撞上免不了要去八卦女生，要是被程水情撞上，更要天翻地覆搅动一阵子。
　　女生送完东西离开，沈宁远转身上楼。
　　程水情正下到最后一级台阶，砰的一下，沈宁远撞倒了她。
　　女生跌在阶梯上，后脑勺撞的生疼。
　　程水情一手捂头，一手捂揉屁股蹲儿。
　　她的样子滑稽，欲哭无泪，疼痛也取代了愤怒。
　　“表白就不能换个地方吗？！”程水情抬头和沈宁远对视上，“差点儿给我撞成脑残。”
　　看清楚撞人的是沈宁远，程水情气势湮灭了一大截，她故作镇定地站起来，沈宁远下意识要去扶她。
　　程水情：“你别碰我了。”
　　她一把甩开沈宁远的手，手中的粉红纸袋极度刺眼，程水情翻了个白眼，“真是够倒霉的。”
　　沈宁远停在原处，阐明刚才的情况，“不是表白，是我之前一个……”
　　他依旧话没说完就被程水情打断：“关我什么事，你别跟我说。”
　　程水情自认倒霉的叹口气，“烦死了，”她扭脖去看自己的屁股，“不会真的骨折了吧。”
　　她依稀感觉到刚才撞得不轻，好像骨头给碰到了。
　　下一秒，程水情瞪了沈宁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