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孟芷栖在人牙子身下拼命挣扎的绝望模样像无数银针刺进拓跋羿脑子里。
他瞥了眼地上的尸身，握到骨节泛白的手咔咔作响。
“继续找！”
侍卫应声，又问：“那这人牙子的……”
“喂狗。”
拓跋羿冷冷吐出两字，转身上了马。
他攥紧缰绳，朝最近的驿站策马而去。
风从拓跋羿耳畔呼啸而过，不知怎么得变成了孟芷栖无助的哭声。
他心骤然一紧，疼的他险些呼吸不了。
拓跋羿捂着胸口，冷冽的眉眼间是难以掩藏的紧张和懊悔。
驿站。
见孟芷栖平静下来后，黄柯才道：“孟小姐，我要去林州一趟，五天内就来，这些日子你便在这儿住着，等我回来接你。”
孟芷栖看着他，喉间哽塞的难以言喻。
恐怕这世上除了黄柯，再也没有人能给她纯粹的关心了。
她点点头，目送黄柯离开。
窗外刮着寒风，孟芷栖躺在床上，无论她怎么努力去忘记刚才的一切，可只要一闭上眼，人牙子贪婪的触碰便像梦魇般死死缠住她。
她起身下床，缓缓走到梳妆镜前。
看着镜中苍白憔悴的人，孟芷栖抬起微颤的手抚着脸。
她为什么要委屈，她本就是风尘中的妓子，好皮囊下早已肮脏不堪了啊……
泪水划过孟芷栖的脸，满心灌满悲哀。
这些日子，她不只一次的想，若她看轻些拓跋羿的承诺，若她跟着亲族一起被流放，若她不那么爱拓跋羿，哪怕堕落于此，也不会这般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孟芷栖的眸光如烛火般慢慢黯淡。
她让掌柜拿来纸笔，留下一封信后便离开了驿站。
迎着风雪，孟芷栖终于走到孟家祖墓前。
当日她拼着最后一口气也没能走到墓前，可如今它们就在眼前，自己却无颜过去。
犹豫了许久后，孟芷栖才迈开沉重的双腿。
她跪在孟峰墓前，泪眼婆娑：“爹，女儿不孝，将孟家的脸都丢尽了……”
说着，孟芷栖重重磕了三个头：“女儿没照顾好娘，连阿铭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说到这儿，她已泣不成声。
孟芷栖甚至不敢在墓前提起拓跋羿。
是她糊涂，才会为一个薄情人葬送了此生。
她以为自己可以彻底放下拓跋羿，可被人牙子欺辱那一刻，她想到的人却还是他……
孟芷栖凝着面前的墓碑，声音沙哑：“爹，女儿到底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道钟声远远飘来。
她眸色一怔，寻着钟声朝不远处的山上望去。
那是……念慈庵。
孟芷栖黯淡的眼神终于有了丝神采。
她磕了头，起身走到孟蝶墓前跪下，手抚过冰冷的石碑：“小蝶，若有来生，咱们定要做亲姐妹，让我护着你吧。”
孟芷栖跪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拢了拢衣裳，转身朝山上的念慈庵走去。
白茫茫的一片，唯有她浅浅的脚印。
听着遥遥而来的钟声，孟芷栖呢喃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