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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山泄翠,百木权舆。
  陆氏往后一退,这事还能有假不成?
  恰逢人上集,集市人颇多,陆大丰家虽是乡尾,也临集市,新开张的铺子有送鸡蛋的福利。
  对于陆家来说无疑是饱餐一顿的良机。
  “诸位大人,时辰不早了……”
  此案关乎到林醉君的清白,她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了陆氏的手中。
  陆氏手微微松开,听到屋子里陆小旦的读书声,又握紧了这五十两银票。
  “姑娘,聪慧得可怕,竟是知我心中所想。”陆氏苦笑一声。
  陆氏这会儿,才肯放弃去集市的想法,问几句话,误不了多大的事。
  “亡夫的确酉时归家,但有几次约莫亥时回来,他不说,妇亦不好问。”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醉君大抵知道往哪个方向查案了。
  “实不相瞒,听闻长寿茶庄发了五十两的补偿金,此事是否作真?”
  她那一双慧眼细细察望陆氏的神情,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
  一旁的李捷心生不满,好歹他也是一个县令,怎么在旁成了她的幕客?
  陆氏白面皮子一动,点了点头。
  “确有此事,正好还了仲先生的教习费用。”
  林醉君疑道:“仲先生?”
  陆氏身子愈发撑不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人引到了家中。
  家中木纹随处可见,窗棂还有修补过的痕迹。
  家中只有三张凳子,一张桌子,陆氏解释道:“大丰这些年托人也tຊ做了几张凳子,因有我的弱病拖着,迟迟没取回,让大家见笑了。”
  林醉君拿手帕垫在地上,盘坐下来,慰道:“可比茶地里的泥泞干净多了。”
  李捷也学着她的模样盘坐,县令都这般做了,两名官差也跟着坐下。
  “林庄主还活着,民妇这就放心了。”
  陆氏是个明慧之人,只可惜重病在身,身子虚浮,恐时日无多。
  “你知是我?”
  “大丰同我说过,林庄主是个美丽的好人,方才林庄主提及库房二字,民妇隐隐猜到,见你没有否认,便是确定了。”
  林醉君听得有些浮然,虽说她容貌衔娟带露,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但听见人夸赞,还是有些出神。李捷清了清嗓子,林醉君适才回过神来。
  是了,差点忘了正事。
  “嫂嫂可否告知这位仲先生是何许人?”
  什么教习银两,需得五十两?
  “自然。”也不知为何,闻着林醉君身上的茶香味,她倒是清醒了几分,也多了一些气劲。
  仲先生,原名仲孟秋,原是二里乡的教书先生,后来应聘去了县城,人也跟着水涨船高,任教十多年,再后在县城里开了一家私塾。他的教学生涯里,竟是没有一位家属上去闹事,回回评列江阳县十大教书先生的三甲位置。
  前县令看见他也得恭敬三分。
  “话虽如此,但只是三甲,又非榜首,竟是用得了五十两银子?”这一点林醉君颇为不解。
  “仲先生说,小旦资质差,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子,需得多费些心力,当家的曾说,咱们虽是穷苦人家,也不能白白占了先生的便宜,该什么价就什么价。”陆氏说到这里颇为不平。
  她也曾问过乡里的其他人,因孟秋私塾开价太高,加之读书没多大用途,将来还是得继承家里的田地,索性就不让孩子上学了。
  陆大丰去过府城干活,回来后死活也要让陆小旦上学,听说这仲先生也出了不少力。
  “我们家,哪里交的起如此高昂的学费,欠了一年。”陆氏吸了一下鼻子,拦住眼眶里的泪水。
  林醉君思忖,饶是华都的学费也不见得一年五十两,不多不少刚好是五十两。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秘辛。
  “这五十两,你好生收着,置换一些物件。我想着长寿茶庄的名气尚未打响,开个茶楼,待案件过后再开张。嫂嫂若是有何手艺也好到茶楼任个职,也好谋生。”
  陆氏感激涕零地看着林醉君,她这副病弱模样,可还有人肯聘用她?
  “我自个的身子不打紧,只是忧心小旦。”
  为人父母,最挂于心的还是孩子。
  “嫂嫂放心,这五十两您可拿到县城找好大夫看病,没准儿能好。小旦若是愿意上学,长寿茶庄也能供得起,若是不愿,也可到茶庄学门手艺过活,将来若是有自个的打算,亦可离开茶庄。”
  林醉君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陆氏险些下跪,还是李捷眼疾手快拉住了陆氏的手肘。
  陆氏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回是遇到了好心人。
  “嫂嫂,此番多有打搅。”林醉君起身拍了拍帕子上的尘土。
  陆氏稳住了身形,李捷适才放开手。
  “等等,我忽然想到……只是忽然想到,也不知对你们的案件是否有帮助。”
  “嫂嫂请说。”
  “大概是大丰出事的半个月前,他说在路上看见一个人,身上有股茶香,赌坊的二腿带着两个人追着那人,那人跑得快,他没怎么在意,但是身上的茶香他记住了,好像是……”
  陆氏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太极香片。”林醉君笃定了凶手身上和她一样带有太极香片的香味。
  “对对对,是这名字,民妇也没闻过这味,只知道当时大丰说了这名字。”
  她的太极香片里,加了令人清新醒脑的薄荷,加之茉莉花香,能加深人对它的印象。
  但这一款茶是四个月前出来的,出来后的半个月陆大丰就遇害了,莫不是冲着方子来的?
  陆大丰正好是制茶的关键人物。
  “大丰还说,若非那副狼狈的模样,真叫人以为是个书生。”
  书生……
  林醉君手心发汗,莫不是真是她想的那般?
  “嫂嫂,说笑了,看来在这里没什么线索了,我们先去下一个地方看看。”
  李捷路过的时候扶了一把林醉君,她的样子似乎猜到了凶手是谁。
  二里乡下去一个村庄就是罐村,以生产茶叶罐子而闻名江阳。
  可惜的是,半年前陈小烈遇害,陈小烈的妻子带着一儿一女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四人只好返回了衙门。
  何仵作正好有了新的线索,他缓缓上前,和李捷汇报了情况。
  “大人,这是在犹立的口齿之中发现的末渣,经查验是云州的见手青,齿缝中我们还发现了茶泥,想来是被歹人强行灌下,临危之际犹立掰下了一块太极香片。”
  “末渣研磨极细,在长寿茶庄的河道旁,发现了这杵臼。”
  这杵臼生了蠹纹,木粉还湿漉漉地粘着杵臼上,这一看便是上了年头,看来凶手是想杀完了人之后再嫁祸给长寿茶庄。
  如此一来,凶手的活动行迹就非常难推演出来。
  恰好正午,高穹阴翳不散,搅得人郁气难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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