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看到街上的胡人面孔，以及百姓对议和的讨论声不断。
我心里早就有了这样的猜测。
但我仍旧感激阿爹如此照顾着我的情绪。
而不是武断地牺牲有血缘关系的我，成为搭起胡汉两边的桥梁。
他是真的疼爱我，为我着想。
那些说是问着叶璟，实则多少时有些试探的话。
也是在斟酌着我的想法，从而进行调整。
我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阿爹，有些笨拙的模样，轻轻笑了。
“怎么了禾儿，是阿爹脸上哪里弄脏了吗?”
“没有，我只是，很谢谢阿爹。”
谢谢你还没抛弃我。
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是因爱而出生的孩子。
谢谢你让我在和京城遥遥相望的草原还有个家。
几个月后，我和阿爹才来到京城。
我是故意拖延了时间，让阿爹陪我游山玩水。
实则是想晚点见到叶璟。
这时候的他，应当早就娶了柳姣宜进府吧。
再次踏入京城，却是几番心绪轮回。
一是和叶璟共沐荣光。
二是为叶璟城外赴险。
三是想离开叶璟远远的，再远一点，不复相见。
我后知后觉，自己为数不多的快乐记忆。
都被叶璟所占据了。
因他哭，因他笑，因他远走高飞。
“公主在想什么？”
骞曼跟随着车辇给我递来一盒糕点，见我看来他红着脸支支吾吾道，
“听说...京城的女儿家都喜欢这个...我就买了一点...不知道公主...”
“谢谢你，骞曼。”
我笑着接过他手上的糕点，随后放下了纱帘。
遮住了自己眼里复杂且追忆的神色。
我摩挲着糕点盒粗糙的纹路，捻起一块放到嘴里。
还是那般的甘甜酥脆。
在那座小宅子里，叶璟那日想寻死被我打骂了一番后，我也跟着病了一场。
那一碗苦药都要渗到我的心肺去。
他听到我瘪嘴的声音，没说什么，第二天同苦药一起被推过来的还有那叠糕点。
“听说京城的女儿家都喜欢，桑桑姑娘喝药时吃一点，便没那么苦了。”
啧，我怎么又想到了他。
他早已是别人的郎君。
念及此，我放下了糕点，愣愣地看着愈发熟悉清晰起的道路。
一道声音传入帘子，“在下叶璟在此恭候可汗多时，还望可汗随我去四方馆。”
本以为早已平静下来的心湖，就像丢进了一块鹅卵石。
瞬间一圈圈的余波在此，荡漾开来。
再回过神时，我发现我竟无端地落下泪来。
我骗不了自己。
我还爱着他。
到了四方馆后，我撩开帘子，只看得见叶璟离开的背影。
阿爹凑了过来，叹了口气，
“禾儿你若是想见他，阿爹再把他叫回来如何？”
“不了阿爹，反正晚上的宫宴也会见到。”
我借口累了，回到房间泡在布满花瓣的浴桶里。
刚闭上眼，就回想到叶璟离去时的背影。
比当初在牢狱见到时，他更加消瘦了。
整个人看起来尤为孤单。
可转而我又嗤笑起来，笑自己还在为他找借口。
无论当初那些故意在我门前搅弄是非的侍女，是不是柳姣宜买通的。
但街上百姓的嘴，可是做不了假。
我离开京城没多久，叶璟就高调迎娶了柳姣宜为妻。
听说婚宴都摆了三天三夜，足见他对柳姣宜的用心。
可他明明心里还爱着柳姣宜，却为什么还要救我。
倘若是因为恩情，就要揭露我不堪的一切。
我希望我那时死在牢狱就好。
死在柳姣宜手上。
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的枕边人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忘不了自己是怎样的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