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的成绩下来,就要开始调整座位了。
九(21)班历来是按成绩选座位,教室建的很宽,一排十人,总共六列,每两张桌子并列在一起。
张淮月选了第四排中间的座位,同桌是名次比她高几名的一个女生,名字叫梅盛雪。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文文静静的,戴着个眼镜,见她过来,对着她腼腆一笑,两个人短暂友好交流了一番后,基本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这样倒也自在,徐文静很活泼,有时候简直是活泼过头,跟她的名字完全相反。
整天风风火火的闲不下来,下课不是跟张淮月聊东聊西,就是拉着张淮月认识她的一帮好朋友们。
挺好是挺好的,但徐文静有时候太花痴了,有次她下午放学,出了校门想起来有东西没拿,折返到班级时,发现徐文静在帮杨慷整理书桌。
张淮月一整个无语,不禁感叹这个杨慷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徐文静这么着迷。
而且徐文静朋友很多,朋友多并不算什么问题,只是经常两人约好了放学一起走,还没等张淮月过来,徐文静不打招呼就跟别的女生一起走了,害得她有时候在马路边傻等到天黑。
第二天问徐文静怎么没来,徐文静轻描淡写地说了声李雪买了件新衣服,一直在喊我我去她家看看好不好看,自己怕她们等太久,就跟着一起走了。
张淮月直呼好家伙,怕别人等太久,就不管她了?那干嘛还约着放学一起走。
总之还是敬而远之吧,社牛的世界她不懂,她也不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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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结束,也意味着国庆假期到了,之前中秋节因为刚好在星期三,所以当天只放了一天假,她可以不回家。
但这次一连放假七天,再不回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想想回去后,奶奶李秀芬的各种刻薄操作,她就很烦。
明明李秀芬也是女人,怎么还这么为难女人,不管是她的女儿、儿媳妇还是孙女,她都疯狂压迫,真不知道她的心是怎么长的。
不过这次,搞完坟头草就溜,回姥姥家去。
张淮月特意等到10月1日早上才出发,9月30号下午回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班车上一定异常拥挤。
她又晕车,多少是要受场罪的。
弟弟张云魁也很赞同一号早上出发,因为他也想在县城的网吧多玩一会儿,回去就没得玩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两个人才磨磨蹭蹭地带上作业和换洗衣物去车站。
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去叔叔张连华的五金店,中午可以在这蹭一顿饭,而且叔叔家还有电脑,他们还可以看电影玩游戏什么的,回家就没得玩了。
叔叔张连华在镇上的街市里开了家五金店铺,生意还不错,家里的半自动洗衣机就是他买的。
张连华长得像爷爷,单眼皮细长眼,皮肤又白又亮,整个人瘦瘦高高的,看起来很斯文。
不像她爸张连城,随她奶奶,黑黑胖胖的有点矮,还好五官比较端正,也算是浓眉大眼的,她就很遗憾自己没遗传到冷白皮。
一般等到下午叔叔有空的时候,就会把他们俩送回家。
这也是姐弟俩为数不多意见相投的时候。
国庆正值收割水稻的时期,下午张淮月二人刚回家,就要帮忙把白天晒的水稻收到袋子里,防止半夜突然下雨把水稻打湿发霉。
虽然她并不想帮忙,但是粮食无罪。
晚饭是婶婶郭兰芝做的,今天要吃饭的人太多,张淮月是个初中生,手艺还上不了台面,奶奶李秀芬又是个浑不吝,大家都嫌弃她做的饭不卫生。
所以把婶婶叫来,让张淮月在一旁帮厨。
而男人们是不可能去做饭的,美其名曰“君子远庖厨”,一吃饭就喝酒喝到脸红脖子粗,动不动就吆五喝六,女人们辛苦做完饭还只能吃这帮大老爷们儿剩下的菜。
有些比较有经验的女人就会提前留点爱吃的菜,不上桌在厨房里吃饭。
但耐不住有时候会遇见特别好事的,非要女人去敬酒,不敬酒就是看不起他,可怜的女人,肚子里空空的就要灌下伤胃的酒。
明明大家干的活都一样多,却因为是女人就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这帮男人算是废了,这个地方也烂透了。
呸!一群瘪犊子。
张淮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张云魁硬拽过来逼他洗碗,吃完就想溜?她不好过张云魁也别想好过!
不听话?不听话就打,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小少爷呢,一巴掌下去,人都懵了。
还想着去告状?去啊,那就把他去网吧的事告诉张庆民,到时候看谁挨打。
张云魁敢怒不敢言,只能照做,打一顿不算什么,被家里人知道他上网断了零花钱才要命。
可惜这一幕李秀芬是看不到了,她早早地就把饭吃完,跑到菜园里说是去锄地了,当谁不知道她怕洗碗做饭一样。
一直忙到半夜,张淮月洗漱祭拜过后,躺在闷热无比的床上,尽管有一台风扇,但还是热的睡不着觉。
要不是房间没有门,她早跑到空间里去了,受这破罪。
楼下传来一阵空调外机转动的声音,睡不着的张淮月,头一次开始思考家里是不是真的缺钱。
一楼倒是装修得有模有样,爷爷的房间还有空调,不像二楼,都是水泥墙坯,既没有吊顶也没有刮大白。
一到夏天就热的要死,外面温度38℃,二楼房间的温度则能达到40℃,一开灯各种甲虫飞蛾就不知道从哪里窜进来,有时蚊帐都防不住这些昆虫。
还有一次半夜时分,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一只萤火虫,张淮月第一次见到萤火虫就是在那个时候。
风扇继续吹出热气,张淮月躺在热气腾腾的竹席上面翻来覆去。
思绪纷杂,如果家里真的没钱,为什么楼下还能装的起空调啊?
为啥逢年过节tຊ也没见有人过来催债。
既没有看见抵押担保的证明,也没看见父母邋里邋遢穷困潦倒的样子。
反而老爸张连城在家的时候,经常让张淮月去商店给他买利群和芙蓉王。
这两种烟可不便宜啊。
张淮月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啊?
真相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债台高筑,只是没赚多少钱而已,可为什么房子建成好几年了,二楼连基础的装修都不做呢?
总不能是为了掩人耳目,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不是没钱,而是那笔钱过不了明面?
张淮月觉得自己想多了,张连城要是有钱,他不比谁都高调?
早就开着豪车,到处炫耀挣钱多么容易,跟一帮狐朋狗友胡吃海塞,大鱼大肉,开始在外面养女人了。
哪里还会住在没有装修过的房间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张连城就不是那种愿意吃苦的主,老想着一步登天,买彩票中五百万,他好扬眉吐气。
有钱的是张庆民罢了,只是他心思深有脑子,既然有一个孙女心甘情愿付出,他为何还要傻乎乎地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给张云魁买房子呢。
张云魁也就比张连城强一点而已,总之也是个无底洞。
张淮月想起这些糟心事就一阵心烦,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就打算睡了,明天还要去找坟头草呢。
可不得养精蓄锐,做好准备再去。
再说了,乡下哪来那么多的恶鬼呀,都是乡里乡亲的,多少能看在祖先的份上给她点面子嘛。
等明天去的时候,顺便从家里多带点纸钱,取了人家坟上的草,多多少少得等价交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