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喧嚣都在慢慢远去,白越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口中有一丝血腥的味道,正开始迷迷糊糊,突然听着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有人来了,是不是有人来了,谁?
简禹快马加鞭回了雁鸣山庄,飞身下马,都来不及把马交给前来接应的小厮,立刻就冲了进去。
可是白越不在房里,侍卫有点不安:“白小姐睡不着想散散心,一个人去湖边了,还不让我们跟着……”
简禹一听简直要炸,一句话不说便用了轻功纵身掠去,身后梁蒙林怡不知什么情况连忙跟上,后面侍卫见了也只能跟着跑。
雁鸣湖边一个人影都无,简禹心里咯噔一声,冲到湖边,便看见一个黑影在湖中,右手一扯,将披风拽开甩落一旁,人便已经扑了进去。
白越已经失去了挣扎了力气,恍惚间在昏暗中好像看见了一张脸,谁的脸,简禹?
为什么会是简禹?我临死的时候,竟然会看见他,我真是疯了……
白越张了张嘴,吐出一串泡泡,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血腥的味道,或者说,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四肢百骸都快要凝结成冰。
但对面的简禹竟然不是幻觉,下一刻,白越手臂被牢牢抓住,往前一拽,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简禹往前探去,将一口气渡进白越口中,同时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
哗啦一声带着两身水落在地上,众人都惊呆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梁蒙冲到面前,看着眼前这一幕,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简禹根本就没时间说话,连忙将白越给转了过来,趴在自己腿上,伸手在她背上使劲拍,一边拍,一边唤道:“白越,白越你醒醒……”
终于,白越先是低低地发出一声咳嗽,然后吐出一口水来。
白越这一声咳嗽在简禹听来简直天籁,他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喘了口气,接着拍她的背。
白越又连着吐了好几口水,一直到什么都咳不出来了,这才大口喘息着。
简禹连忙将人转过来,却见白越此时脸上一点血色都无,双眼紧闭,刚才虽然咳出了水,可是却并没有清醒,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那声音实在太小,听不真切,简禹立刻将耳朵凑了过去,这才勉强听见。
白越说的是冷,冷……冷……她嘴唇泛白,脸色发青,身上的衣服都快结了冰渣子,比那日从雪人里刨出来的幸存者还要冷上几分。
“白小姐冻坏了。”梁蒙急道:“少爷,赶紧先回房吧,房间里暖和。”
简禹应了一声,立刻将白越抱起,快步往回走。
屋子里一直生着暖炉,佩琪也起身了,她正睡得香,听说这消息差点没吓死,当下就哭了起来。
“别哭了,赶紧给小姐换衣服,身上头发上的水擦干。”简禹道:“梁蒙,去请大夫。”
男女授受不亲,简禹放下白越后便退了出去,让丫鬟换衣擦身。
简禹出了房门,脸色阴沉下来:“白越是绝对不会自己跳下塘的,也不可能失足,有人要害她。”
梁蒙一个激灵,顿时想到一件事情:“会不会……”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简禹明白他的意思,白越之所以被人推下塘去,是因为穿了那件红衣?
“府中加强戒备,一切等白越醒了自然知晓。”简禹抬手扯掉自己的湿漉漉贴在身上的衣服,走进屏风换上干衣,随即便又出来,动作极快。
梁蒙一边为简禹递上另一件外袍,一边道:“雁鸣山庄里,如今只有两个外人,不,是三个。”
昏迷未醒的受害者,李大夫,还有目击证人王侃。
“未必是三个,雁鸣山庄里下人也有数十,我们一年来一次,怎能保证个个没有问题。”简禹此时是看谁都怀疑:“白越院子里都换上我们带来的,其他人不许靠近。”
梁蒙连忙应着。
此时白越也脱下了湿的衣服,换了一身干衣,被丫鬟塞进了被子里。
李大夫半夜被唤醒,急匆匆赶来后,诊了一回脉,十分紧张。
简禹换了衣服便匆匆过来,一见李大夫表情,忙道:“大夫,可有不妥。人怎么还未清醒。”
“简大人。”李大夫拱了拱手:“这溺水已经无妨,主要是失温,这冰天雪地,又泡在冷水之中,别说是一个弱女子,就是强壮男人,也受不了啊。”
“那怎么办?”简禹摸了一下白越的脸,确实是冰冷冰冷,就算在暖和的屋子里也没有缓过来。
“小姐此时未醒,是冻得狠了,全身麻痹,手脚四肢都僵硬了。”李大夫道:“通常咱们村子里的土法子,要以毒攻毒,用雪搓揉全身,一直搓到皮肤发红发烫,方可缓和。”
这办法简禹是知道的,他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身为大理寺卿,也经历过不少生死场面,甚至早些年在军中混迹过,各种土法知道不少。
“但是白越一个女孩子,如何受得了。”简禹有些不忍:“李大夫,可有温和些的法子?”
本就冻坏,用冷冷的雪一搓揉,虽然是个有效的法子,但往往搓揉得皮肤破损,之后要受上好一阵子的罪。
李大夫想了想:“只要能让身体热,能暖起来就行。若是有内力……”
说了白说,白越又不会武功,哪有什么内力。
活命最重要,其他的都往后放,就算是身上的皮都破了,只要活下来,慢慢养就是了。
当下一旁佩琪就道:“奴婢去端雪进来。”
梁蒙连忙道:“我去帮忙。”
两人说着急匆匆往外跑,简禹突然道:“等一下。”
众人都停下动作,一起回头看他。
“不必那样。”简禹再次跟大夫确认:“只要让她身上热起来,就行?”
“对,但是要快,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便是能醒,手脚四肢怕是也要废了。”
“好,我知道了。”简禹道:“你们都出去吧。”
“啊?”大家都愣住了。
“我说都出去。”简禹严肃道:“把门关上,佩琪去准备姜汤和吃的,梁蒙和大夫去开方子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