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亭月被惊了一下,她心里都想好这人会怎么刁难她,她届时又要如何骂回去了。结果潘世来一来,就直接跪下了。
”我不是你小师叔,我也不认得你。”姜亭月起身避开。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你认识我师祖便成,小师叔,我师父杜惜娘,应当算你半个师姐,所以这一声小师叔,没叫错。”潘世来解释道。
姜亭月倒是知道,她师父余成灵,只收过她一个正经徒弟,但在她之前,在师父还未出名时,她曾为了生计,教过一个花娘练琴,与之有一半师徒情分。
但姜亭月对潘世来印象更差了,他好歹一个读书人,竟然拜一个花娘为师,姜亭月倒不是瞧不起这些姑娘,有些花楼里的姑娘,譬如跟她师父有点儿缘分的花娘,是极能吃苦之人,练琴是也是不分暑热寒凉,下定狠心去练的。
她只是单纯看不起潘世来这种流连于烟花巷柳之地的货色,更别提,他先前还将雁姐姐比做娼女,还要四处毁雁姐姐的名声。
姜亭月脸色更差了,道:“担不起。”
又问:“你什么时候向我堂姐道歉?”
“师侄这就去。”
潘世来又起身,往四周望去,终于望见姜寻雁,三两步到她面前,话还未说出口,“啪”一声鞭响,擦着他的脸砸在地上。
唐芝芝冷声道:“离那么近做什么?退远点儿。”
潘世来面上表情十分诚心,拱手对姜寻雁一礼,一脸愧疚道:“姜小姐,先前那事,是我见识浅薄,又有些醉酒才多加冒犯,还望小姐原谅。”
姜寻雁没吭声。
唐芝芝冷笑,“第一回见人道歉这么没诚意的,我现在杀了你,然后说我是醉酒所致,你是不是也该原谅我?”
潘世来登时面皮一红,面色几经变化,头低的更厉害了,问:“不知我该如何做?姜小姐才能消气?”
姜寻雁不想将事情闹大,她也知道,潘世来这人是个痴的,不依不饶下去没什么好处,虽然心下再厌恶,但她还是道:“日后你莫再如此对其它姑娘便成,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今日这事,算她倒霉,总归最后也没出什么岔子。
潘世来心底也有些恼火,倒不是对着姜寻雁,是对着原先同他传话的人。
就在今日,有人告诉他,京中贵女最爱弄虚作假,有人故意买通琴师大能,将擅琴之名传出去,借以扬威。
潘世来本来就是个琴痴,最看不得有这种事,他原本也没想发作,但一时酒上心头,又听到有人叽叽喳喳的说,姜小姐的琴乃是天下一绝,觉得不好听的都没品味。
还有人特意抓住他,一遍遍要他承认这琴弹的好。
然后他再听着这普通到有些烂的琴音,心中一股无名火顿起,一时冲动,便口不择言。
如今,潘世来也有些后悔。
你早说此姜小姐非彼姜小姐,真正弹的好的那位,是他师祖的关门弟子,他肯定半句话都不吭。
潘世来一本正经的向姜寻雁发誓,保证日后再不会做出这等事后,才悄悄的转头,看了姜亭月一眼。
她亭亭玉立,站在一边,面色不大好,看着婢女收琴。
潘世来这个人,以琴会友不论人品阶级,所以他才会冒天下之大不讳去拜一个花娘为师。
他心道,怪不得这位姜小姐能被收为关门弟子他师父却不行,是因为,她确实很有天赋,就算潘世来不想承认也得说,她比他那小师父要厉害得多。
多看两眼,即使是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也极为好看,潘世来看的呆了一下,刚刚小师叔泼他一脸茶的时候,他怎么只顾着发火,没顾着小师叔竟然长的这么好看。
若是在姜亭月弹琴之前,他看见姜亭月的脸,只会唾一句庸脂俗粉,空有美色,如今有了滤镜,在他心中登时就成了神妃仙子,才貌双全。
直到姜亭月转身,准备跟着姜寻雁二人离开去后亭时,潘世来又凑过来,还没靠近,就被唐芝芝一鞭子抽回去了。
姜亭月一脸厌烦,“你还想怎么样?”
“我有些问题,想向小师叔讨教。”潘世来面上堆了笑,恭维道。
“免了,我可没有你这种师侄,我师父说了,她只有我一个徒弟。”姜亭月毫不留情道。
潘世来还想说什么,姜亭月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气,道:“琴已经比完了,我堂姐大度,不与你计较,还请潘大人速速离去,园中女眷多,你在此耽搁多时,已经造成诸多不便了。”
往四周一看,原本比琴之时,大多女眷都聚集在附近,但潘世来一出现,女眷都纷纷自家婢女后头躲去。
已经有护卫过来要潘世来离开,潘世来也有些尴尬,摸摸鼻子,道:“师侄告退,小师叔,下回再见。”
姜亭月冷哼一声,并不搭理。
三人往后而去,再度落座,听着外面琴音不断,姜寻雁皱眉道:“怎么像故意针对我们似的,月月刚刚让他们将人赶出去,没一个护卫上来,现在我们不比琴了,这些护卫倒是眼巴巴的来赶人了。”
“明昭郡主办的宴,背后肯定有她搞鬼。”唐芝芝握紧手里的鞭子,心里又怕又恨,万一她没拦住人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一个外男进到园子里,万一闹出事故又该如何是好?
愤怒之下,唐芝芝还有几分不理解,“一点好处都没捞着,她们为何这么做?”
这番比琴,除了让人知道姜亭月比从前更厉害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效果,叶明昭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净干这种损己利人的蠢事。
二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姜亭月一句话都没说,唐芝芝奇怪回头,就望见她的婢女桃喜在一旁研墨,她正在奋笔疾书。
“你干嘛呢?”唐芝芝凑过去问。
姜寻雁也惊疑不定,去望她写的东西,而后瞪大眼睛问:“你又要向国公爷告状?”
“昂,我们被欺负了,当然得找长辈告状了。”姜亭月头也不抬道,“你们管背后是谁搞的鬼呢!反正告状完了,自有人去查,也自然有人给我们讨回公道的。”
姜寻雁有些恍惚,好像堂妹告状这个技能,用的越发娴熟了。
唐芝芝许久没说话,思索了大半天,从姜亭月垫的底下抽了张纸,借着桃喜研的墨,也开始飞快写。
姜寻雁问:“你又写什么?”
“告状啊!”唐芝芝一脸学到了的表情,理所应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