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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燕,甘露殿。
  薛或寒近来的梦境总是光怪陆离。
  那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不切实际的世界。
  薛或寒看见巨大的铁鸟在天边掠过,奇装异服的人们从它的肚子里走出来。
  看见盘踞在地上的长得看不见的小龙嗖一下穿梭得没影。
  重要的是。
  他看见死去的江漪滢和失踪的江润禾。
  是九重天还是地狱?又或是别的什么地方?
  薛或寒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关雎宫。
  这是江润禾回来之前,他特意命大燕最好的工匠重新修缮后的宫殿。
  规模华丽庞大已经堪比阿房宫。
  薛或寒是爱江润禾的。
  爱她的楚楚可怜,爱她的处处算计,爱她的好和坏。
  其实薛或寒并非不知道江润禾设计陷害江漪滢。
  可是这又如何呢?
  他愿意为江润禾一叶障目。
  薛或寒不禁想起江润禾小产的那天。
  宫女们端着一盆盆血水走出来。
  他走进去。
  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江润禾平安。
  可是太医摇着头告诉他:“皇贵妃娘娘受了惊吓。腹中胎儿没有保住,而且娘娘昔日坠崖伤了身体,以后恐怕再难有孕了。”
  那时候的薛或寒没有为失去一个孩子伤心。
  那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他只是想,禾儿还活着就好。
  只是后来江润禾虚弱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六郎,是阿姐派了刺客,她要杀了我和我们的孩子!”
  她那样苍白脆弱,那样伤心可怜。
  薛或寒心想,皇后不会做这样的事。
  朝夕相处十三年,江漪滢的为人他很了解。
  可他还是走到榻边,握住江润禾的手:“禾儿,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再后来,他怒气冲冲到翠微宫。
  明知江漪滢无辜,还是将所有怒火付诸在她身上。
  牵绊三个人的,无非是个爱字。
  可是辜负真心的人必须吞一千根针。
  如今的凄清孤寂、惶惶不可终日都是薛或寒应该承受的。
  忽然,一道惊雷劈下。
  风雨欲来。
  可是四周响起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翠微宫走水了!”
  这火来得古怪而猛烈,一时之间就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薛或寒只能让宫人在四周浇沙灌土,建起一条和其他宫殿隔绝的防线。
  避免殃及池鱼。
  刹那间,火光冲天。
  “是不是皇后娘娘的鬼魂回来了?”
  有胆小的宫女窃窃私语。
  鬼魂?
  听到这两个字的薛或寒看向燃烧不绝的翠微宫。
  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
  他不禁想起近日来的诡怪梦境。
  若真有鬼魂,江漪滢应该要向他薛或寒索命才对。
  薛或寒苦涩一笑。
  这十三年,不爱是一回事,可他也不应该这么对待她。
  明明她是他的皇后、他的结发妻子。
  可是现在感到后悔真的太晚太晚了。
  薛或寒因为少年时所经历的一切不公,肆意地补偿着江润禾。
  殊不知,同时他也变成了少年时的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
  翠微宫的火持续了三天三夜。
  好似江漪滢在雪夜里为薛或寒在佛前久跪的三天三夜。
  因果报应。
  天下人议论纷纷。
  “陛下辜负皇后娘娘这么多年,看来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为君者本应做好表率,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没想到陛下宠妾灭妻至此……”
  “若顾不好小家,又如何治理一个国家?”
  这些话,短短一天之内,薛或寒听了太多。
  可他却不能下旨平息,因为会激起民愤。
  君民,就像水和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薛或寒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可是闭上眼的刹那,他好似被吸进了一个混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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