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自习下课早。
同学们陆陆续续从学校出来,不少家长已经开车在学校门口等候。
林童语和许碧一起走出来。
“童语,你家里人来了吗,我看到我爸车子啦。”
林童语顺着她视线看到了那辆黑色轿车,她平静回答:“我都是自己回去。”
“每天都自己?”
许碧有些惊讶,毕竟有些时候自习课会上到很晚,有些担心她,“你住的远不远啊。”
林童语没说实话:“不算远,别担心。”
许碧又热情的说道:“你住哪,我让我爸送你。”
林童语婉拒:“不用不用,我习惯坐公交回去的。”
许碧:“真不用吗?”
林童语:“真的不用,你快走吧别让叔叔等久了。”
许碧:“那我走了,拜拜。”
两人摆手,直到目送许碧上了车子,林童语才敛下嘴角的微笑。
来来往往的车辆,没有一辆是向她驶来的。
她和路灯下的身影一样,何时何地都是孤孤单单,孑然一身。
回到家,依旧看不到父亲的身影,继母周琴笑在打牌。
热热闹闹的客厅,一直都以她为笑话的谈资。
一个人吃过晚饭,林童语塞上耳机,一直刷题刷到十点钟。
她摘下耳机,将试卷收好,拿起旁边的空杯下楼倒水。
刚走到一楼楼梯拐角,她就听到周琴对保姆非常不悦的指责。
“你是我花钱雇来的,雇主提出的要求你都要去做知道吗?”
“拒绝是什么意思,不想干了是吗,不想要钱了?”
保姆也很委屈:“周姐,不是想拒绝您的意思,之前俺来你们家干活说好了九点半放工,这都多干半个小时了。”
“俺家孩子还小,一个人在家太晚了会害tຊ怕,这跑去拿雪花酥来来回回,孩子得哭在家啊。”
周琴得理不饶人:“那我不管,我现在就想吃,不买那你半个月的工钱就别要了。”
保姆都快急哭了。
平日里,林童语和保姆接触不算多,但却算是这个家里给她温暖最多的人。
林童语握着杯子站出来帮她说话:“周姨,我写完作业了,要不我去买吧。”
“看看,还是童语贴心啦。”
“是啊,这弟弟都还没出生姐姐就宠的啦。”
“周琴你这个就是命好啊。”
麻将桌上那几位牌友哦嬉笑调侃着周琴。
周琴今晚手气好,赢了不少钱,难得的掏出两张红钞给林童语:“喏,拿着。”
“打车去,别坐那破公交了慢死。”
林童语只拿了一张:“这就够了。”
临出门前,客厅的嬉笑清晰的传到玄关处。
“周琴,你这继女还蛮懂事嘛。”
“就这小女孩家家的心思谁不懂啊,不就是想让我在老林面前,多帮她说说好话,给更多零花钱罢了。”
林童语轻声关门,杜绝了那些声音。
月光如水,静谧浓郁。
十一点多的路边几乎没有行人,唯有路灯泛着昏黄的光,漠然的孤寂。
林童语拎着一盒纯手工雪花酥从出租车下来,朝着小区快速走去。
在离小区门口几百处,林童语看到灌木丛旁边站着个人,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每一步靠近都带着警惕。
直到看清站在那儿的是一位老人时,林童语才慢慢放下警惕之心。
老人头发虽然银白,但梳理得整齐有序,一身素净穿着,简约又不简单。
她那双带着褶皱凹陷的双眼看向林童语时,眼底是茫然,无措的。
经过岁月的沉淀,本该是睿智和慈祥的面孔,此刻却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
见到林童语那老人眼神亮了亮,直接朝着她走过来,嘴里还碎碎念:“小仙女,小仙女。”
“小仙女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林童语打量着老人,像是在确定什么,而后询问:“老奶奶,您是不记得家在哪了吗?”
以前学校组织公益活动,林童语接触过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看症状十分相似。
不出所料,老奶奶乖乖点头,又是一副委屈模样:“我要回家,回家。”
“我家在哪呢。”
林童语安抚她:“老奶奶您别害怕,我带您回家。”
一般得了阿尔茨海默的老人身上都会留有联系方式,林童语在老奶奶身上仔细检查一遍后,发现那条项链能打开的相片小吊坠里有联系方式。
林童语询问了老奶奶名字后,她拿出手机,按照留有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林童语先说,“您好,请问是李君的家属吗?”
听筒里传来一道年轻又沉冷的声音,“我是。”
林童语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又觉得不大可能,她说明,“是这样的,我在路边碰到了老奶奶,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我——”
“具体位置。”对方打断她。
林童语报出地址,“滨禾花湾二期大门口。”
那家属只是让林童语稍等片刻便挂了电话,她耐心的陪着,甚至还安抚老人家。
“老奶奶您别担心,你家人很快就来接你了。”
见到林童语后,老人家焦急无措的情绪早已缓和,大概那些事又被抛之脑后,拉着她小手就一直在说。
“小仙女,你真漂亮。”
“你也找不着家了吗?”
林童语讪讪的笑,这一声声小仙女,很难不讨她一个小女生欢心。
老奶奶好像更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