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光亮消失的那一刻,陆知鸢满心涩然地想。
琰钧,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陆知鸢睡了过去,而后,她梦到了沈琰钧。
那是少年时期的沈琰钧。
十七岁,意气风发的他跟随母妃南下探亲,而十四岁的陆知鸢,刚被陆家赶去尼姑庵。
无依无靠,偏有闭月羞花之姿。
香客们贪婪的目光流连在她纤细的身躯上,终于,她被人骗出庵外……
就在她要绝望几乎想要同归于尽时,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黑暗的世界照进了一束光。
金贵的王爷被壮汉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可即便这样,却一直护着衣不蔽体的陆知鸢。
后来,沈琰钧要回长安了。
脸上还带着伤的他,耳廓有些红,将一个平安符放在陆知鸢手里。
“知鸢,若有一日你不想待在这里,便去长安找我吧,我会对你负责,对你好……”
陆知鸢猛地睁开眼,禁闭室里一片冷寂。
黑暗中,她睁着眼许久,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将枕头下那个小小的平安符紧紧地攥在手里。
良久,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沈琰钧,怎么你就抛下了我呢?
与此同时,王府。
白潋滟娇滴滴道:“王爷,我怀孕了,如若再不成亲,可就瞒不住了。”
沈琰钧心脏漏了一拍,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陆知鸢的身影。
良久,他才开口:“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白潋滟坐上自己的马车,眼里划过一丝阴霾。
沈琰钧半点没提成亲的事,难道陆家那女子就这么让他舍不得?
思及此,白潋滟压着火回到府中,研墨下笔,交给小厮。
“请各大世家的小姐来府中,我有要事要说。”
书房里的沈琰钧翻着书卷,无端地,心里有些不安。
三日后,长安城大街小巷都在讨论一个事——
白家嫡长女白潋滟怀了王爷孩子,却迟迟不肯娶进门。
沈琰钧下朝回府,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一旁的李慎小心翼翼道:“王爷,如今的办法,只能让王妃操办婚事,让白潋滟嫁进来,只是以白大人的性子,绝不会同意女儿做妾。”
想到陆知鸢那双带着悲切的眸子,沈琰钧心里突然烦乱不已。
他摆了摆手:“先去白家。”
又过了两日,沈琰钧终究还是出现在尼姑庵。
陆知鸢看到他,眼里出现一如既往的笑意,温柔又恬淡。
沈琰钧在陆知鸢面前坐下,轻声道:“知鸢,本王有话跟你说。”
看着他回避的眼神,陆知鸢的心缓缓下沉。
她下意识抓住沈琰钧的手,像是要给自己一点安慰。
沈琰钧手一紧,狠心开口:“白潋滟怀孕了,我需要你操办婚事,以平妻之礼接她进府。”
陆知鸢睁大眼睛,指尖瞬间冰凉。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沈琰钧,一时竟觉得那么陌生。
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陆知鸢脸色苍白地开口:“王爷又在骗妾身,是不是?”
沈琰钧最不想看她这副样子,他抽出手:“本王独宠你三年,你该知足了。”
是啊……
沈琰钧从未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她,自欺欺人。
一颗心空空地悬着,仿若被握着的那只手,狠狠捅了一刀。
一股黏稠的血腥涌上喉咙,陆知鸢一寸寸地凝视面前男子的眉眼,窒息着。
她突然想起那个梦。
梦里那个说着我会负责的少年,是否知道有一日,他会将那个自己受重伤也要护在身后的少女,亲手推出去?
眼里的泪意一点点散开,然后她说:“好。”
王爷要的,妾身不敢不从。
聘礼很快准备好,陆知鸢坐在马车上,面无表情。
白府内,众人喜气洋洋,纷纷恭贺白潋滟。
陆知鸢走下马车,一字一句。
“妾身奉王爷之命,为妾室白潋滟下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