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紧拳心,抬起错愕的眸:“所以将军当初为什么没娶我堂姐?”
脱口而出地疑问被马匹的嘶鸣声掩盖。
车架猛地停住,马夫道:“将军,是个妇人和小孩拦住了路。”
沈南河匆匆下马,抱起了那拦路的小孩,语气温柔:“我不是已经派人去接你们了吗?”
派人去接?是他的亲戚吗?
黎溯月掀起车帘才发现是多年没见的姑姑一家。
而他手里抱着的,就是堂姐黎榕的孩子。
“姑姑。”黎溯月轻轻唤了声。
窗外雪势愈大,沈南河刚想伸手为黎溯月拢紧身上大氅,就被姑姑林寒玉一把拉住:“将军,先为孩子找个大夫吧。一路奔波,发起了高烧!”
沈南河满脸担忧,缩回手:“溯月,你先去段府,我带孩子去找完大夫就去接你。”
黎溯月凝着他与那孩子如此亲昵的模样,心中骤痛。
原来沈南河一直和堂姐家有联系,可他却做得如此密不透风,成婚多年她竟未发现一丝端倪。
……
段府。
寝殿内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摔碎的瓷瓶。
白浮玉颓然坐在地上,丫鬟蹲在一旁不停给她擦拭着眼泪。
“溯月,我想要和离了。”白浮玉见到黎溯月,开口却哽了声。
黎溯月小心翼翼从一堆破碎的瓷片中找到落脚点,踉踉跄跄走到她身边。
她蹲下身与白浮玉平齐,震惊道:“可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白浮玉用手抹去眼角的泪痕,语气只剩坚定:“是喜欢,可我无法接受他心中有别人。”
黎溯月心头一颤,垂在地面的手攸地滑到瓷器碎片,白皙的手腕上霎时一条血痕显现。
她将手拢在袖后,白浮玉眸光幽怨:“溯月,我算是错付了。好在沈南河满心满眼都是你,能看着你幸福我也算放心了。”
良久的沉默,黎溯月咬住下唇,却不知如何回复。
她与白浮玉别无不同,她们的夫君心里都装着别人。
白浮玉哽咽了半晌,那双澄亮的眸里只剩下黯淡:“溯月,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会走出军营,嫁他为妻。”
“如今父兄断然不会让我再回军营,女子和离这青阳又不知道要如何非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是了,白浮玉是将门虎女,自小便跟随父兄在军营练兵。
后来爱上了段扶白,才放下手中银枪,甘愿嫁入段府,一心只做贤妻。
黎溯月一怔,自己若是也与沈南河走到这一步,她该如何是好呢?
这两年,陛下重武轻文,黎家已逐渐没落。如今黎氏还能够在青阳苟延残喘,不过是仗着朝中新贵沈南河的势。
白浮玉扯了扯她的袖袍,她才收回思绪。
漫不经心安慰道:“段扶白是个明事理的,不会同你和离。既把事情说开了,他日后定会收心。”
同时,她绞紧手指告诉自己:堂姐已经死了,自己同沈南河过好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她又开导了白浮玉好一会儿,直到段扶白回府,她才起身离开。
丫鬟小玲见她出来,连忙搀住她:“夫人,将军怎么还不来接你……”
黎溯月步子一顿,忽而想起来那高烧的孩童,也不知将军是否将他们安顿好了。
丫鬟又道:“榕小姐的夫君粗陋不堪,没想到生的这孩子倒是水灵灵,好看得紧。”
黎溯月轻咳了两声,丫鬟慌忙将她扶上马车,道:“是奴多嘴了。”
回到将军府,兰庭轩点着灯。
兰庭轩本是为家中主母准备的庭院,因了沈南河喜欢清雅,她便随他住在兰景院。
如今竟有人入住?怀揣着好奇,黎溯月加快了脚步。
她刚走近,推门的手却陡然一僵。
门缝里沈南河将孩子抱在腿上,温柔哄着他喝药。
那孩子手里把玩着沈南河亲手做的小木剑,调皮好动,丝毫不像病了几日的模样。
而那木剑陈旧,也丝毫不像是刚制成的模样。
小玲不解问:“夫人,为何不进去?”
言语惊起门中的人注意。
沈南河放下孩子,起身走向门口:“溯月,你怎么来这了?”
黎溯月抑住喉间翻涌的涩意,刚想问为何他们在这。
那孩子便一把抱住了沈南河的腿:“爹爹,这便是你给我找的阿娘嘛?”
话落,他将木剑猛地捅向黎溯月手腕裸露伤口!
“爹爹,我不喜欢她,我只有一个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