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将药方给掌柜,面带疑惑的问:“掌柜,我观你对你的妻子挺好的,她的病应该也没少请大夫诊治,她为何会情志失调至此?”誦
掌柜将药方交给店小二,也就是他的儿子去抓药后,叹了一口气:“四年前,她偶感风寒,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她娘家那边传来不好的消息……”
原来,掌柜的姓莫,是县城人,这一家店子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他的妻子卢氏是榕山村的人,从榕山村到县城有八十多里,需要翻越一座座大山才能到达县城,山里有些人一年也没有赶两次集。
卢氏第一次跟着父母到县城赶集,就是到莫掌柜这里吃的米粉,莫掌柜一眼便看中了憨厚老实漂亮的卢氏。
当场就向卢氏的父母提亲,女儿能走出大山,做父母的当然很高兴,各方打听莫掌柜的人品不错,便同意了。
两人婚后的感情也很不错,卢氏生了两个儿子,一个跟莫掌柜学做米粉,一个颇有读书天赋,在学堂念书,已经考中童生。
四年前的中秋节前几天,榕山村有人来县城赶集,他们带来消息说卢氏的大哥和二哥进山打猎失踪了,村里陆陆续续失踪了好几个年轻人。
卢氏听到这个消息后,强撑着感染风寒未好的身子要进山,莫掌柜只好陪她去,他们到榕山村才知道,村里已经少了十几个年轻人,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悲伤之中。誦
卢氏小时候父母忙,没空管她,基本都是他的两个哥哥带大的,兄妹感情很好。
她本就体弱,又情志失调,久而久之,便成了这样。
沈嘉若有所思,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蒙县令偷挖金矿的事,会不会与他们有关?
“莫掌柜,他们都在同一个地方失踪吗?”
“是的,听说那个地方邪门得很,只要人去到那里便会失踪不见,这几年都没有人敢靠近那里。”
“离榕山村有多远?”
“不远,也就几座大山的距离。”誦
‘哦’
沈嘉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便没再多问。临走的时候,莫掌柜硬要给诊费,沈嘉推辞不掉,也就收了他一百文。
一番忙活下来,已经到了申时,沈嘉也没有了逛街的心思,便打算去糕点铺子买了一包糖和两包云片糕回去。
没想到在糕点铺子见到村里人。
“小嘉,真的是你啊。”
来人是个大概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身形修长,乌黑的头发用一根发帯绑起,穿着一件湖蓝色绣着青竹的长衫,浑身散发出浓浓的书卷气。
“徐凡大哥,你怎么也在这?”誦
徐凡是北梨村江寡妇的儿子,他们家在他爷爷那一辈从中原逃荒来到义县定居。
他爷爷只生了徐父一个儿子,徐凡是三姐弟,他上面有两个姐姐,已经出嫁。
他父亲去年意外去世,留下了徐凡和他的母亲和年迈的爷爷奶奶。
他母亲是个好强的,一个女人起早贪黑把家里的十几亩田地全都种了,徐凡也经常帮县城的书肆抄书,故而他们一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李虎曾骚扰tຊ过江氏,被江氏拿着把菜刀追了三里地,差点砍断李虎的手,后来便老实了。
徐凡从小便喜欢来沈家玩,还经常和沈浩一起跟着沈卓云念书,故而和沈家一家人的关系都不错。
徐凡本就聪明,又勤奋好学,今年二月的县试,四月的府试都是名列前茅,等八月院试考过就是秀才,可以减免赋税和徭役。誦
徐凡看着与往日完全不一样的沈嘉,虽有疑惑,但也识趣的没问,只含笑的说:“双抢季节,学堂放假一个月。”
经他一说,沈嘉想起来了,景文帝重视民生,要求全国的各大小书院在农忙时节停课一个月,为的是寒门子弟不耽误家中的农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
这时,北梨村方向天空忽然飘来一片乌云,沈嘉暗道一声不好,这种情况肯定要下雨。
“徐大哥,马上要下雨,我先走了,家里还晒着稻谷呢。你也快点回家吧。”说完,‘嗖’的一下只剩下一道残影。
留下徐凡站在原地风中凌乱,看看天又看看地,再揉了揉眼睛,心道:小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沈嘉才不管他怎么想的,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她得赶回去帮忙收稻谷。誦
沈嘉到家的时候,沈卓云刚从田里回来。
沈浩和顾氏正在把谷笪里的稻谷聚拢到谷笪中间,沈赟和沈安两个小家伙正在哼唧哼唧的用谷铲装稻谷倒进谷箩里。
沈嘉从沈赟手中拿过谷铲:“赟儿,你去拿扫把过来。”说完就快速的用谷铲装稻谷。
扫把是用稻杆和竹子做成的,先扎一把稻杆,然后从中间往下绑成一个圆头,将尾巴剁掉,在中间位置插一根竹子做扫把的杆子,扫把便做成了。
用扫把将谷笪里面散落的稻谷扫作一堆,才好将之装进谷铲。
沈嘉收了两担谷笪的稻谷,便把谷铲给沈浩:“哥,天越来越黑了,你来装稻谷,我先将这一担稻谷挑进杂物房。”
还没晒干的稻谷先放杂物房,等晒干之后才会放到仓库。誦
沈卓云从杂物房里出来看见沈嘉挑着一担稻谷,被吓得不轻,“嘉儿,你快放下,一担稻谷这么沉,会压坏你的身体,爹爹一个人挑就行了。”
“爹,我可以的,马上要下大雨了,你快点将娘他们收起来的稻谷也挑进来。”沈嘉边说边脚步轻移,躲开了沈卓云的手。
沈卓云见沈嘉用扁担挑稻谷是真的很轻松,也就随她了,急忙跑到外面挑另外一担稻谷。
沈浩和沈安装稻谷,顾氏和沈赟扫稻谷,沈卓云和沈嘉挑稻谷,一家人配合默契,终于在大雨来临之前将稻谷放进了杂物房。
就连谷笪也卷起来,用绳子绑好,放进杂物房,以免淋湿。
‘轰隆隆’乌黑的云层吐出一片耀眼到惨烈的光,雷声响起,在群山中久久回荡。
待雷声稍歇,又一道细长的锯齿形的电光在天边如利剑般直插而下,击打山峰,仿佛要将那座山撕裂成两半,紧接着,铜钱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