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之萍眸光沉沉,试图仔细辨别时野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也许,只是一次试探。
又或者,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无论她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把这一切,包括她的各种纠结挣扎,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
但,她心里隐约有种感觉。
时野看她的眼神,并不单纯。
比起最初矜贵到傲慢的温柔,他眼里的情绪复杂了许多。
也许是她的眸光太过直接,时野的桃花眼微眯。
他其实是一个很有“界限”感的人。
以往他虽然也撩拨那些助理,还有其他扑上来的女人。
小心又很有分寸的挑起对方的情绪,让对方跟着他的节奏一点点弥足深陷。
直到他玩腻了这场游戏,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开。
他不喜欢脱离他掌控的角色,也不喜欢自己在游戏中迷失自我。
但,眼前这位,是一个意外。
这还是第一次,这女人并没有什么手段,却能轻易撬开他坚固的心弦,让他引以为傲的理智濒临动摇。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眼眸低垂,手指不由自主的拂过戒指,转了一圈:“走吧。”
车窗放下,启动,很快驶离了车库。
乔之萍等车子离开以后,才冷冷的掏出手机。
看了一眼不断跳动的来电提示,轻飘飘的按了挂断,随即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
时家老宅位于西郊,时家早年是做房地产起家的,燕城西郊这边的开发项目,基本都是出自时光集团。
不同于市中心,这里环境清幽,依山傍水,旁边还有一座国家级的森林公园。山上更有一道天然的温泉,蜿蜒而下。
附近基本都被开发成高档别墅区和度假疗养院。
最外围是联排别墅,即使是联排别墅,占地面积也不小。越往里走,环境越清幽。
一幢幢屋宇掩映在山林之中,一路上除了鸟叫虫鸣,只有路灯昏黄的光线。
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蜿蜒,最后,在一栋被绿树掩映的高大院墙前停了下来。
入夜,老宅里灯火通明。
餐厅里坐满了人,却安静的很。
佣人们流水一般,将菜品一道道摆放在正中的一张雕着云龙纹样的紫檀长桌上。
左手边坐着一对中年夫妻。
男的约五十岁上下,外表倒是气度不凡。
女的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温柔小意的清秀,只是颧骨略高些,隐约透露着些许刻薄。
是时父与他的现任蒋女士。
他们身边坐着的年轻男人是时野的哥哥时予,只比时野大半岁。
前不久一直在国外忙一个工程项目,断断续续待了近一年多的时间,这两天才回。
只是那双狐狸眼,似乎是有点不太安分的乱瞟。
而右手边坐着的,也是一个熟人。
如果乔之萍在的话,应该能认出来,这一位就是前几天公司开例会,从总部下来的那位中年男人,也是时予的舅舅蒋德昭。
不过,最悠然自得的,应该还是时野。
他身上就穿着那身BlingBling的运动装,表情舒展,姿态优雅的一口一口享受美食,脸上没有丝毫的窘迫。
他的旁边,还放着那个买来当礼物的江诗丹顿的手表。
等到最后一口饭吃完,时野淡定的放下碗筷,优雅的抽出纸巾,轻轻擦拭嘴角的污渍。
旁边,几个人也放下碗筷。
时父抬头看向对面的儿子,看着他身上那身亮闪闪的衣服,脸上有些不喜。
但还是开口:“我听德昭说了,时光建投这个季度的成绩还可以。切莫骄傲,继续努力。”
时野接过佣人递来的茶水,轻轻抿一口。
没人说话,空气里一时间变得有点尴尬。
半天,蒋女士脸上虽然带着见怪不怪的笑容,但还是故意问了句:“时野,亦平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时野的婚姻,在时家虽然不是什么禁忌,却是一场羞辱。
自古联姻都是门当户对。
只有徐家利用婚约,把不知从哪冒出的养女塞了过来。
三年,每一次时家的家宴,都没有那个女人的出席。
甚至,想要联络她,他们连手机号和微信都没有,每次都需要徐家来通知。
时野淡淡开口:“她有事。”
“我看不是有事吧,”这次,是时予接过话题,他的狐狸眼笑眯眯的,“听舅舅说,你身边来了个很优秀的助理。很漂亮,也很能干……说不定,是弟妹吃醋了呢。”
时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时父:“我这都是跟父亲学的。小乔跟前辈比,还差得远。你说是吧,蒋助理。”
一句话说的,桌子上的四人齐齐色变。
蒋女士,曾经是时父的总裁助理,因此有了机会跟他好上。
时父眼皮跳了跳:“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时野放下茶盏,眼眸一抬:“父亲,您这么生气做什么。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
“时野!”时父重重一哼,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时,老时,别气。你身体不好,千万别气出病来。”蒋女士赶紧起身帮他顺气。
旁边蒋德昭也帮腔:“时野,这就是你不对了,你爸爸一直很关心你。对你的工作生活都很在意。”
在意吗?
时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三年前回国,尽管拿着哈佛的全额奖学金,拿着华尔街黑水投行的履历,却只配去一个摇摇欲坠、濒临倒闭的分公司。
而时予,在澳洲水了一个硕士,一毕业就被安排进了总部。
就连这几年在海外开放的项目,也是前期准备充分,他直接过去摘桃子就行。
真的在意,当初就不会同意他跟那个养女的亲事。
不过,也无所谓了。
除了名声不好听一点,他现在对这门婚事,很满意。
时父气道:“听听,你舅舅到现在还在帮你说话!”
时野面露微笑:“舅舅?我哪来的舅舅,我妈是独生女。”
旁边的四人顿时气结。
时野施施然起身,优雅的丢掉刚刚擦拭嘴角的纸巾,整理一下略有些纷乱的发型:“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