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栀宁的恶毒不只是安栀宁骨血里的阴私,更多的是安闻昇和安老夫人的纵容。
安老夫人一进门,便指着楚晚棠,拐杖杵得咚咚响,“你哪有半分母亲的样子,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儿!”
楚晚棠眼神暗了暗,前世安老夫人也是这样子让她忍了一次又一次安栀宁的放肆。
如今,她可不是被蒙在鼓里的蠢货。
迎香扶着楚晚棠起身行礼,她一脸委屈道:“母亲这话是何意,栀宁是安家的嫡女,我怎能不疼她?我这么做是为了她好,儿媳正是为了夫君的官声和她的名声才狠心罚她的。”
“你当我是年纪大了脑子堵的?宁儿自小如此就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怎么如今就影响名声了?”
安老夫人睨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楚晚棠,没让她起身。
楚晚棠解释道:“前些日子母亲传信给我,当今户部尚书曹大人就要告老还乡,而夫君势头正盛,是个大好机会。”
“此话当真?”
“信人是外祖的多年至交好友,没理由胡诌。”
安老夫人面色缓和不少,才让楚晚棠起身,眉眼间跃上些许轻快之色,“果然是我儿争气,确实不能让宁儿影响了,偌大的安府都靠他撑着呢!”
楚晚棠心中冷笑,自成婚后,安闻昇官运亨通从七品内阁中书到二品户部侍郎。
说难听些,没有楚家就没有安闻昇。
祖母一心就在爹爹的升官上,哪还记得就要被打死的孙女。
安栀宁委屈地哼唧几声,安老夫人脸上也有一丝松动,“女儿家皮肉嫩,做做样子便算了,你一个做母亲的必然也不会计较她的无心之举。”
楚晚棠心底嗤笑一声,这次落水让她寒症入体,往后每每阴雨天浑身酸痛,无心之举也就要了她半条命吧。
她上一世从未察觉安栀宁对她毫无母女之情,反倒怪自己教养不好,常常忧心为她铺路。
这次她必然会好好计较。
楚晚棠叹了一口气,“儿媳自然不会同女儿计较,尚书之位多少人都在虎视眈眈,旁人眼红夫君的官运,必定想方设法地找错处。”
“依儿媳看不仅要罚,还要狠狠罚,让外头知晓安府治家有方,夫君大是大非的贤名。”
这下连安老夫人都忍不住点了头,一个能攀高枝的孙女和儿子的升官之路,孰轻孰重还是能分得清的。
安栀宁便被拖下去打了二十戒尺,颤抖着双手跪在跟前,哭肿了双眼。
她满是傲气的脸上出现了哀求忏悔:“女儿知道错了,求母亲饶了女儿吧。”
瞧瞧,这哪里是本性恶劣,分明是欺软怕硬。
楚晚棠心中痛快,一脸心疼道:“做戏还得做全套,你便禁足三日在佛堂祈福抄经,如此一来一个月后的百花宴京城宗妇必知晓你德行端正。”
安老夫人认可地点点头,“还不快把大小姐带去佛堂!”
安栀宁瞪大双眸,眼神中满是哀求,看着那双向来满是慈爱的圆润杏眼,黑白分明中透着一股冷冽,眼底飞速划过一丝厌恶。
怎么回事?母亲怎么会露出厌恶自己的神情?该不会……
她越想越觉得今日的楚晚棠格外反常。
处置了安栀宁,她寻了个由头就打发了安老夫人。
楚晚棠一回内屋便满眼猩红地叫来迎香,双眸噙着泪水,“去,让人到北郊庄子上找一个叫清梧的丫鬟,好生安置。”
上一世,她带着安栀宁去庄子游玩,却不想她私自出府,找了一天一夜才回来,为此楚晚棠大发雷霆,安栀宁指认是清梧怂恿引路,楚晚棠为震慑人心亲手下令打死了清梧。
回想起来,当初清梧被堵上帕子,纯真的双眼里写满了冤枉,可她却只听了安栀宁的片面之词,亲手送自己的女儿上路!
楚晚棠心如刀绞,捂着心口几乎喘不过来气,迎香虽不知夫人为何无端关照一个庄子的丫鬟,却也立马照办。
她担忧地上前扶住她,“夫人莫急,奴婢这就去寻人,你仔细身子。”
“慢着。”楚晚棠想到今日厅堂上悄然离开的身影,沉声道,“派人盯着洒扫的春花,但凡有异动便向我禀报。”
“是。”
她悠悠看向门口,抿了一口茶水,春花暗地的主子,也该来了吧。
“你是她母亲,怎能对宁儿下如此毒手!”
门被人狠狠推开,安闻昇一脸阴沉地直冲而来,任凭浅梨怎么拦也拦不住,就算是夫妻也断然没有如此粗暴闯入的道理,浅梨心里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楚晚棠面上诧异,似是对安闻昇的出现意外,她端起早就倒好的碧螺春递上去,温声细语道:“夫君下朝辛苦,先喝杯茶水缓一缓吧。”
原本听到女儿委屈哭诉的安闻昇满心怒火,看到楚晚棠温顺敬茶的模样气消了几分,他虽对她不喜,但京城宗妇之模范当她无愧。
“宁儿不过莽撞了些,你言行上多多教导便是了,女儿家自然是要宠着的,你不知道她那双手肿得青紫,还不知日后是否影响琴棋书画。”
安闻昇依旧冷着脸,睨了一眼被茶水暖得发红的指尖,没接。
楚晚棠转过身去,低着头,抖动着肩膀像是在抽泣的样子,安闻昇愣了一下,她何时变得这么脆弱了?
迎香气急,“老爷对大小姐倒是上心,官服还未换便来斥责夫人,可夫人因落水却伤了身子啊!”
“迎香,闭嘴。”楚晚棠呵斥,抹掉脸上的清泪,挤出笑容,“是我太心急了,毕竟闺阁女儿名声与安府是分不开的。”
安闻昇眸光闪了闪,如今尚书之位即将空缺,而他作为楚家女婿比任何人的胜算都要大。
这种紧要关头,不能惹恼了楚晚棠。
欢娘和宁儿那边,再哄哄罢了,正好哥儿年纪渐渐大了,需得早日进府。
他伸出手去,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叹一口气,“宁儿哭得凄惨,我也冲动了,她心里对你有怨,稍后我再哄哄她,莫让你母女二人生了嫌隙。”
“夫君辛苦。”
楚晚棠喜不自禁,眼底流露出繁星般的情愫,心底却冰冷一片,这一家子还在想着从她身上吸血呢,没门儿。
安闻昇自觉近日总往风雨亭跑,冷落了楚晚棠,便主动攀谈,“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去寺里求平安符,听闻道光寺大师道法高深,不如等宁儿解禁便去吧。”
“夫君怎想起拜寺求符了?”
楚晚棠眼底晦暗,捕捉到他眼底的躲闪,心底冷笑。
安闻昇低下头来抿茶,“你身子虚弱,拜一拜兴许能让佛祖保佑。”
她淡笑,保佑欢娘母子早日入府,送她归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