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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舒月一头雾水,只觉得眼前的人好笑,“三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高攀了镇国公府,连父亲也敢肆意编排了吗?真是大大的不敬!”
  黎清浅则是摇了摇头,板着脸说:“不敬父亲的不是我,是四妹妹你。父亲本就禁了母亲的足,四妹妹不曾过问父亲和祖母的意思,甚至连我这个手掌管家权的长姐也未曾过问,便像是做贼一般地溜进金玉院。我这做姐姐的,本身好心派人来守着金玉院,免得父亲怪罪于你,你倒好,竟反咬我一口!”
  “什么?”黎舒月气急败坏,“那些人竟是你派来的?”
  她方才想着父亲就快下朝,正想赶紧回霜月居,却被那些嬷嬷一把拦住不让出去。
  这些替母亲做惯了事的人,竟一夜之间倒戈向黎清浅?也不知这贱人究竟给这帮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眼瞧着她高高扬起巴掌,就快要打向黎清浅,黎正康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一把抓住黎舒月的胳膊狠狠甩开,“你如今还想打你姐姐不成?柳氏,这就是你给我养的好女儿啊!”
  柳氏出身商贾之家,从前面对黎正康时总会有一些敬畏,可此时她满心想着女儿就快成为皇子妃,连带着自己在黎家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眼见女儿受了气,也梗着脖子回怼:“这女儿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明明黎清浅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却只责怪我女儿一人。黎正康,你如今真是偏心偏得没边了!”
  黎正康一瞬错愕,一向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柳氏,竟突然对自己有了这么大的怨气,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黎清浅也好心地给他拍背顺气,不至于让他一下气晕了过去。
  “方才进来时,女儿便听见母亲在说着什么父亲惦记着柳家的钱财,不敢一直关着您。看来母亲当真是大有来头啊。”
  又说起这回事了,柳氏便是伪装得再好,此刻也绷不住了。
  “你这小贱人,还敢提这件事?父母长辈说着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这三个字,又触到了黎正康的愤怒神经,“你骂谁是小贱人?你柳家一介商贾,若是没有本相在朝中的势力,你以为你柳家能过上如今这般风光的好日子?如今沾着本相的光,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你非但不知感恩,还敢肆意辱骂我与原配正妻的女儿?”
  这番话让柳氏惊大了双眼,“你,你说什么?”
  自己从小与他青梅竹马,他考取功名之后却转身娶了高门贵女为妻。
  她为他苦苦等待,熬到了老家人人笑话的老姑娘的年纪,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原配身死。
  她嫁来黎家十数年,为他生养女儿,用柳家的钱财为他的官途铺路,甚至早些年还掉了一个成型的男胎。
  可自己凭着一腔爱意,从未对他有过怨言,如今他竟说出这番话来?
  黎清浅心中冷笑,柳氏或许是头一回见识到这种事情,可自己却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这世上有一些人,尤其是吃惯了软饭的男人,一旦飞黄腾达,便觉得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这一切,而从前在妻子手中得到好处的这一行为,会被他们自动划为“卧薪尝胆”。
  前世的江凛如此,如今的黎正康也是如此。
  “感恩?我对你感恩什么?”柳氏肝胆欲碎,就连说话都已经有气无力,“若要说起感恩,也当是你黎正康对我柳淑娘感恩才对!若是没有我娘家这些年流水一样地往黎府送银子,你以为你能有今天这般风光?”
  黎清浅心中微颤,她是头一次知道柳氏的原名叫柳淑娘。
  不过,作为有过同样遭遇的女子,黎清浅或许会同情柳氏。但柳氏害自己不假,甚至还涉嫌害死自己生母、给自己祖母下毒这两件事,黎清浅并不打算为她说些什么。
  “啪!”黎正康气得身形发抖,抡圆了胳膊打向柳氏,“你真是疯了!若是再要说这些胡话,本相直接休了你!”
  柳氏被打懵了,歪着脸,什么反应都没有。
  黎舒月却是被吓到了,忙不迭地上前拉住黎正康的袖口,“父亲不要啊!母亲只是被气糊涂了,她不是有意的!”
  黎清浅回过神来,刚好对上了黎舒月朝自己射过来的恶毒眼神。
  她扯了扯嘴角,做过皇后的人,对这天下女子皆有仁心,可她黎清浅,也非圣心泛滥。
  “四妹妹,你说母亲被气糊涂了?是被我气糊涂了,还是被父亲的话气糊涂了?”
  黎舒月心虚地看了眼目光凛冽的黎正康,咽了咽口水,嘴硬道:“姐姐还有脸说这话?母亲自然是被你气糊涂了。”
  “哦,那你且说说,我又是做了什么让母亲如此动怒?”黎清浅的目光渐冷,“我替四妹妹守着金玉院是在包庇你,的确做得不对。但母亲定是同样思念着妹妹你,又怎么因我的行为气糊涂了?”
  被她这么一说,黎正康的怒意又涌上心头,对长随说道:“去给我拿笔墨来,我现在就写休书!”
  长随应声出去了。
  黎舒月想拦却没拦住,情急之下一眼瞥向桌案上摆着的嫁妆单子,连忙拿过来给黎正康看,“父亲,父亲您看呐,这是舅舅送来的嫁妆单子,女儿就快出嫁了!父亲万不可此刻休了母亲,如若那般,将来柳家的钱财不全都流去外人府中了?”
  她这话本意是在提醒黎正康,要想要钱,就不能断了黎家与柳家的联系。
  可这话到了黎正康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更加刺激着他现在最碰不得的那根神经,他一把打掉黎舒月手中的单子,“你还敢提起此事!”
  此时,本该去拿笔墨的长随又折返回来,战战兢兢地说:“禀、禀告老爷,外头赵嬷嬷说,有冤情要陈。”
  他看了眼黎正康,又补充道:“是关于夫人的。”
  柳氏这才有了反应,关于她的?
  心中迷茫之余还有些愤怒,自己使唤人做事,何时不是给了银子下去?这老婆子如今说要陈情,不就是眼瞧着自己如今愈发失势,想要再添一把火吗?
  她怨毒的眼神扫向一旁的黎清浅,定是这个小贱蹄子唆使的!她定是要趁着此番,让黎正康休了自己。
  黎清浅对上她的眼神,目光同样冰冷,“母亲这样瞪着我干什么?清浅这是又做错了什么,令母亲不快了?”
  柳氏却未同她多说,只是冷笑一声后,自顾自地坐在了正堂主座上。
  她还就不信了,黎正康真敢休了自己?
  他如今可还惦记着柳家的银子,自己日后甚至是皇子妃的生母,谅他也不敢把自己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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