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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思嘉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喊,只是每个人面上挤眉弄眼的表情和怪腔怪调的语气让她非常不舒服。起初她并不理会,但这帮人再三转悠在她面前,还挡住了去路。
  尤思嘉往左转,他们就跟着往左走,她往右行,他们也随之右移。她蹲下捡了根小木棍扔过去,一群人哄笑着散开,其中一人伸长胳膊,直接抓走了她挂在书包后面的小布狗。
  这下尤思嘉真急了,她个子矮,冲过去跳起来就要夺。
  这也让他们发现了新的乐趣,开始把手中的小布狗像传球一样扔来扔去。
  尤思嘉刚要抓住小布狗,这人就往前面一甩,扔到了虎子那里。她只好又往对面跑,而虎子嘴里发出了“嘬嘬”的逗弄声,嘲笑她:“来抢啊,小矮子不是挺能跑、挺能跳的吗?”
  尤思嘉停在他面前。就当虎子以为她放弃,准备把胳膊放低一点引着她跳起来去够时,尤思嘉突然冲上去,抓住他袖子就往下死命地扯。
  虎子被她弄了一个措手不及,看着被拽到变形的袖口,赶忙把东西往旁边一扔,刚好那个方向没人,小布狗就直接掉在了地上,滚了一身稀土。
  虎子则去掰她的手:“赶紧松开,你都把我给衣服扯坏了!”
  尤思嘉仍旧拽着他的袖口不松开,同时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人早就先她一步又把小布狗抢走了。她不甘心地转过脸,照着虎子的胳膊低头就是咬。
  虎子嗷嗷叫唤了起来,疼得他按着尤思嘉的脑袋往旁边推,但尤思嘉尖牙利嘴的,咬住哪肯丢。当其他人过来拉她,她才换了个人接着咬,且来者不拒,谁的胳膊伸过来就咬谁。
  混乱中有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揽住她的肩,力道不重,似乎要把她往外带,但尤思嘉不管三七二十一,转头也一口咬上这人的胳膊。
  她听到“嘶”的一声,有些耳熟,紧接着杨暄的声音就在自己头顶响起:“等会儿,先别咬。”
  杨暄一只手轻捏了一下她的下颌,尤思嘉紧跟着就松开了嘴。她之前用劲太狠,两腮此时猛一松,酸涩感就弥漫了上来。
  虎子看到杨暄的时候,脸也是一冷。但因为没有人来撑腰,他们这次就没有起冲突。
  而杨暄走到其中一个人的面前,直接伸手:“给我。”
  对方瞧了他一眼,直接把小布狗丢给他,转身和虎子一帮人勾肩搭背地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往地上啐了口吐沫。
  杨暄拍了拍土,把小布狗重新递给她,尤思嘉拉开书包拉链,把东西装了进去。
  黄昏的暮色从天边迟迟罩了过来,一大片喷薄明亮的颜色让杨暄开始不停地眨动眼皮,随后双眼又轻眯起来。尤思嘉见他眉骨间的伤痕已经开始愈合结痂。
  他问:“你平常上学都是自己一个人?”
  “上学一般是和王子涵一起,”尤思嘉说道,“但是放学我走得慢,她就和别人一起,有时候她妈妈也来接他。”
  “要不,”他和她商量,“你以后放学等着我一起?”
  尤思嘉抬脸,也跟着眯起眼:“那你还会和他们打架吗?”
  “你怕这个?”
  “不是,”她摇头,“下次的话,我可以提前带着武器,要不然这么多人,你打不过他们。”
  “这你就不要担心了,”杨暄笑,“我们应该碰不到他们了。”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尤思嘉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原本蹲在学校门口边玩边等,下课铃一响,她发现从学校大门小跑出来的头几个人里,就有杨暄的身影。他走到她面前,拎她书包的同时也把她拎了起来,言语轻快:“咱们走。”
  尤思嘉跟着他,拐了一个胡同,那里停了一辆上了锁的三八大杠自行车。杨暄蹲下开锁,随后起身一只手扶着车把,单手把尤思嘉抱到后座上,载着她摇摇晃晃驶出了巷子。
  有了自行车,他们就不再从村子之间的农田里穿过,而是绕了远路,骑过一条刚修不久的宽敞柏油路。柏油路往前通的是镇上,往后则是驶向国道,偶尔有拉着货物的卡车从旁边经过。经由柏油路,穿过一片飒飒的杨树林、一块铺满野花野草的平坦荒地,最后再绕回村子东边。
  杨暄骑行的时候很放松,微微向前俯着身,单手握着车把,风把他的衣服吹鼓,尤思嘉从后面抓住杨暄腰侧的衣角,也闻到了吹过来的皂粉味道。
  尤思嘉家里有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被她姐每天骑着上下学,所以她还没学过自行车。可杨暄甚至会脱把骑行,这可把尤思嘉羡慕坏了。
  她没说,但是杨暄不知怎么看出来她的祈愿,没过几天,他骑到荒地上就停了下来,偏头问她要不要学车。
  尤思嘉兴奋地从后座上跳下来,等坐到前面才发现,她的腿不够长,两只脚没法同时踩到踏板。
  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她站起身来,一只脚蹬下去,等另一边的脚踏板浮上来,再往下蹬,她就这么“哼哧哼哧”循环往复地往前踩,杨暄扶着车把稳住车身,跟着往前小跑。
  等双腿熟悉了踏板,杨暄也将车把交给了尤思嘉,让她掌握方向,自己则在车座后面扶着,防止车子因为不稳而歪倒。
  练了几天之后,杨暄甚至可以偶尔放手,虚虚扶着车子小跑一段。
  尤思嘉是骑了一会儿,感到不对劲的时候才回头。她发现杨暄竟然没有扶着车后座,而是撒了手,站在原地看着她往前骑。
  意识到自己学会了自行车,尤思嘉一下子就开心了,脚下踏板蹬得飞快,边扭头边朝杨暄喊道:“你看!”
  杨暄面上的笑突然收了一下。
  尤思嘉转头,紧接着就看到了面前横列的一道半人高的小土沟。
  下一秒她就连人带车栽进了沟里面。
  杨暄赶紧跑过来,见尤思嘉趴在坑底,自行车翻倒压在她背上,车轮还在呼哧呼哧转悠着。
  他急忙将自行车抬起扔到一边,像拔萝卜一样,掐着她的腰把她从沟里拽了出来。
  他边拍着她身上的土,边转着圈四下打量,见尤思嘉用手捂着额头,便拿开她的胳膊:“ 等下,你抬手,我看看摔着没?”
  尤思嘉把手拿开,因为方才摔下去的时候,她下意识用手肘护着,额头上只被沟里的树枝蹭了一下,有些破皮,倒不严重。她挠了挠已经成了鸡窝的头发,笑笑,又摇头说没事,还没说完就转身要去捞自行车。
  杨暄让她站着别动,自己跳下去重新搬了上来,只是自行车车链也被摔掉了,他蹲在地上鼓捣好后,不可避免地蹭了一手的车油。
  风把地上的野草吹得摇头晃脑。
  杨暄揪了几片叶子擦擦手,抄着胳膊蹲在地面上,他看着尤思嘉推着修好的车子,在黄昏的荒地上咔哒咔哒骑远了。落日沉沉坠了下来,她的身影也逐渐融进这余晖当中,凝成了小小的一个黑点。
  截止到芒种前后、村里收麦子的时间为止,尤思嘉已经摔进过两次沟里,撞过三次电线杆,小腿和膝盖多了许多新的蹭伤,但她也终于可以熟练地蹬着车子在荒地上转圈,还跃跃欲试地想让杨暄坐在后座,她要载着他回家。
  不过杨暄拒绝了,他一连几天,放学后往村子后面的地里赶,放心地把自行车扔给尤思嘉,让她在一旁的田埂上骑着玩。自己则在肩上搭了一块毛巾,拎着一壶水,握着镰刀进自家地里割麦子。
  周围邻里的麦子都快收完了,可他们家里还剩下一多半。
  姥爷这两天喝酒不干活,姥姥腿脚又不方便,看着天气,后天应该有雨,因此有天下午,杨暄甚至都没去学校,只在地里闷头干活,抓紧把剩余的全部割完,忙得连腰都抬不起来。
  一下午的忙碌之后,麦秸让他浑身刺挠起来,杨暄直起身擦了擦汗,走到田埂坐下,拎起壶嘴就仰着头灌水,等喝完,才发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瞧。
  他把水壶放下,拿着袖口擦了擦唇角的水迹,眼神变得警惕。
  这是个六十左右的男人,头发已经花白,穿着虽然休闲简单,但戴着的银边眼镜、走路的姿势,都表明他绝对不是这附近的庄稼人。
  这几天杨暄经常看到这人在附近晃悠,之前偶尔是蹲在田埂,和旁边地里干活的人说几句话,但眼神时不时往他这里落。
  飘来的视线没有恶意,只是观察打量的意味太浓厚。
  现在地里只剩下了他一个,这人果然背着手朝他走过来,皮鞋踩着田埂上堆叠的桔梗,发出轻微软绵的细响。
  他蹲在杨暄旁边,开启的话题倒是无聊平常,问了他一些地里庄稼、有关节气的事情。
  杨暄刚好休息,便一五一十地回答。
  男人捏着一根麦穗轻抖着:“我这几天都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卖力干活,你家里人呢?”
  杨暄喝了一口水,没说话。
  对方见他不欲回答,笑了一声,继续问:“自己一个人能干得过来?怎么不用机器?”
  “干不过来也得干,能有什么办法。”
  话是这么说,其实村里有公用的收割机,但是排不上号;前街吹唢呐的二大爷家里也有私用的收割机,周围邻里会租用。但是去年他姥爷喝酒后和二大爷打了一架,今年人家说什么也不借给他家用了。
  沉默了一会儿,男人终于又开口:“你姓杨?”
  杨暄拧起眉,眼神重新警惕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前几天跟你村里人也聊了几句,他们说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对方干笑了两声:“那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杨暄不感兴趣,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不知道,我只知道地里还有活没干完。”
  对方又瞧他:“小小年纪,说话怪老派,也不畏人。”
  “有什么好畏的,”杨暄说,“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家里——”
  “现在几点了?”杨暄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打断这人说话的声音。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差十分钟到五点半。”
  杨暄心里念了一声糟糕,赶紧把水壶和镰刀都装进尼龙袋子里,拎着袋子就往旁边跑,他骑上一辆黑色的三八大杠,车轮快速滚过,卷进了不少秸秆,速度极快地消失在了田埂间。
  尤思嘉蹲在学校门口等了好久。
  校门口的学生早就散光了,吹过来的风都带了凉意。她起身又往门口看了看,值班的保安大爷都锁上了值班室的门,往外赶她:“都放学多长时间了,还不回家?”
  “我等人。”尤思嘉说。
  “等谁?学校里连老师都走光了!赶紧回家吧。”说完,大爷抖着钥匙往回走,不管她了。
  尤思嘉回到原先的位置蹲着。那一块地方和周围相比显得光秃秃的,周围的野花野草都被她拔了个精光。
  她正拿着狗尾巴草给自己编了个兔子脑袋,突然听到有人在远处“哎哎”叫唤了两声。
  尤思嘉猛得直起身,刚想跑过去,却发现喊她的人是神出鬼没的刘疯子。
  她一脸失望,随后重新蹲了下去,准备再编十个兔子脑袋,如果编完杨暄还不出现,她就要自己先走了。
  编着编着,一双脏兮兮布鞋出现在她的眼前。
  尤思嘉往后挪了挪,但刘疯子却弯腰,从她那一堆绿油油的兔脑袋里揪出一个,问:“这是什么?”
  尤思嘉说:“小兔子。”
  他捏了捏狗尾巴草,突然道:“哎!我给你说个秘密。”
  尤思嘉抬脸看他,只见刘疯子脸色黝黑,胡子拉碴,一双眼却放着精光。
  她兴致缺缺:“什么?”
  “我有只兔子,真兔子。”
  尤思嘉停下手中的活计,仰脸看他:“在哪里?”
  刘疯子招招手:“我领你去看。”
  “很远吗?”尤思嘉看了看周围,“远我就不去了。”
  “不远,”他指了指学校后面那一溜刚盖完的平房,“就在这儿,我放里面了。”
  尤思嘉半信半疑地站了起来,准备跟着他去门口看一眼。
  刚盖好的房子阴凉,只来得及在表面刷了一层水泥,连大门都没来得及安装,而且人迹罕至。尤思嘉在门口望了一眼,天色将暗,里面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她在门口不愿意进去,只问:“小兔子在哪儿呢?”
  “在里面,走。”说着,刘疯子在后面突然推了她一把。
  尤思嘉被搡得往前踉跄了两步,转身看到他的身影堵在门口,心里浮起不安的感觉,她扭头就要走:“我不看了,我要出去……”
  下一秒刘疯子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上拽:“别走,这里真有兔子!”
  尤思嘉这下慌了,拼命倒腾着两条腿往后退,但刘疯子手劲很大,双手像镣铐一样死死锁着,她怎么挣也挣不开。尤思嘉开始用力挠他的手,抓得他手背上都浮现了血印子。
  但刘疯子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他眯着眼,带着她的手开始往裤裆处摸索:“这真有兔子,不信你来摸摸……”
  “啪”一声响,一块砖头突然从旁边飞过去,砸到了后面墙壁上。
  这猝然的变动让刘疯子的力气跟着一松,而尤思嘉终于挣脱出来,甩着胳膊往门口瞧——她看到了杨暄,他穿着被汗浸透了一半的上衣,额前的头发也湿漉漉的。
  他喘着粗气,弯下腰又捡了一块石头掂量着,声线不稳,开口道:“思嘉,你先出来。”来了杨暄来救嘉嘉了呜呜氛围写的太好啦美羊羊写得真有画面感文笔真好地头搭话的陌生人是杨暄的亲爹派人来找他了吗?
  幸好来啦,小思嘉应该不会有阴影吧杨暄不会要被亲爹带走了吧姥爷那脾气,不会同意带走暄子的追连载是我的宿命我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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