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带着自己生命中独一份的喜怒哀乐和酸甜苦辣前行,乐于成长的人,会学习如何看待自己,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昏黄路灯下立于寒风中一口一口啃着面包的中年人,黑发被吹得凌乱依旧摆摊到很晚忙于生计的小贩,还有那此刻拼命学习的高中生,每个人都携着自己的感受生活,痛苦的,辛苦的,或是喜悦的……这些感受是什么,取决于自己如何看待。
此刻,她是什么心情呢?
苏晴雨吃完往家走,走出不远,反复回头望着站在饭店门口的粉衣少女,像个美丽的精灵一样的女孩。
禹淋溪站在那,就是一抹靓丽的风景线,怪不得能让蒋运和许承宇那样着迷。
苏晴雨抿了抿唇,忧虑过度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毕竟淋溪和谁表白是她的自由。
喜欢上像他这样惊艳的人,这是她必须承受的重量。
至少今晚,原本应该趴在卧室书桌上猛学,此刻刚吃喝玩乐结束,相比之下,应该满足了。
她觉得,自己在为一场虚无缥缈的梦焦虑、难过。
没有人看得出来禹淋溪在那等荆楚是想摊牌,想表白,只有苏晴雨看出来了。
荆楚和明燃聊完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散了,他只看见门口那个粉色的身影。
她白皙的脸蛋被风吹得有点红彤彤的,粉嫩的嘴唇嘟着,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皮肤吹弹可破。
夜色里,微弱的灯光下,最容易激起某些欲望。可这样的她,于此刻他来讲,并没什么特别的,他只是特别想问一句,这么晚她怎么没回家,一个人待在这吹着寒风,是遇到了什么事?
“许承宇呢?没送你回去?”
女孩听见喜欢的声音,抬头笑,“芳姨有东西给我,我等你一起回家。而且我好久没见到芳姨了,今晚我要和她一起睡。”她娇俏地看了他一眼。
不作妖的时候真的还挺省心的。
荆楚和她并肩走,想起了什么,开玩笑道:“你亲爸今天回来,你亲妈应该不会想和你一起睡。”
他笑了下,“但是你亲哥可以帮你收拾出来一个房间。”
她喜欢听他开玩笑,除了亲哥这个玩笑。
“谁我亲哥?我不认。”
荆楚侧头看她,脸上依旧挂着灿烂舒服的笑意。
她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说话都温柔了几分。
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风有些凉,“入冬了,下次别把脚踝露出来。”荆楚嘱咐了句,将自己运动服拉链很随意地拉到最上边,然后顺着她刚才的话继续说:“没良心,让你亲妈听见了会伤心的,不想认我这个哥,难不成还想爬到我头上做我姐?也行。”
禹淋溪心塞地瞪了他一眼,脸颊染上几分羞涩,“我就不能做你……你女朋友吗?”
“做我什么?”耳边是微风细碎的声音,他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禹淋溪受不了了,索性拦住他的去路,“我说我喜欢你,是想做你女朋友那种喜欢。”
她的目光,骄纵中带着情愫,就那样看着他,像在等他答案。
他从未给到她喜欢的信号,只是她总觉得,荆楚就应该和她在一起,从小到大她就是要什么有什么,她那么漂亮,如果他知道了她的心意,应该就会渐渐转变。
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他不哄她,有时候爱管着她,却是疼她的。
荆楚眼神变得深邃,沉默许久。
脑壳有点疼!
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没人告诉他?许承宇呢?他形影不离地跟着她,怎么没听他说过这事!
“淋溪,我拿你当我妹妹,不是那种喜欢。”他坦荡地拒绝。
禹淋溪没想到被他拒绝会这么难过。
只有她自己知道多喜欢他,多想可以和他在一起,想和他抱,想被他搂在怀里吻,想让他像对喜欢的人一样对她,而不只是妹妹。
她从小没有妈妈,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世了,宁芸芳给了她很多母爱,这种感情无法割舍。如果可以在一起,她除了拥有他,还有了妈妈,虽然现在也是一样的,却又不一样。
荆楚轻抚她的肩膀,目光诚挚,极度真诚且认真地看着她,“我说拿你当妹妹,不是敷衍,也不是婉拒,是认真的。”
她眼睛红彤彤的,仿佛世界塌下一块。
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欢他,她可以接受这个说法。
但是她现在没办法接受。
他那么真诚地看着你,说得那么果决,让你不知道该怎么指责。
“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她哭着问。
哄淋溪这样的事,一直都是许承宇做,他也不知道怎么让她不哭,“不是你不好。”他微微弯下腰,“只有喜欢这件事没办法强迫,其实未必只有我,你也可以看看身边其他人。”
他很温柔,但她一点都不想他这样,因为他还是把她当成那个妹妹,即便发生这样的事,下次见面他依然不会尴尬。他对她说话那么包容,一点都不生气,这些让她觉得他们没有可能发展成情侣关系。
但,她不放弃。
禹淋溪闹脾气,不想跟他一起走,他就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到了家里,一直哭到家。
他在后面走,想了很多,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像亲人一样。
宁云芳看到她哭哭啼啼地进来,心疼坏了。于是荆齐升就沦落到独守空房,一个人睡不着,三更半夜在客厅默默下棋。
“来,陪我下一盘。”荆齐升摆好棋盘,荆楚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没心思下棋。
荆齐升看明白了些,也没说破,“我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荆楚坐下,“行,下!”
下了几盘棋,荆楚爸爸就回去睡了,他也被放走回房间。
荆楚思绪有点乱,躺在床上,手机突然响了。
电话那边,声音很轻,只能听见微弱的气音,“喂,是我。”
是苏晴雨像鬼一般的声音。
她怕偷着打电话被妈妈听到,只能像做贼一样轻飘飘地说话,“你……干嘛呢?”
听见是她,他放松了些,不经意扬起嘴角,“躺在床上,没干什么。”
苏晴雨听得出他有点烦躁。
她声音轻柔,语速也慢下来,“我是想问你,西红柿牛腩和宫保鸡丁,你更想吃哪个?”
他思绪被勾走了一部分,“西红柿牛腩。”
“布丁想要草莓还是芒果。”
“芒果。”
“青椒还是土豆?”
“青椒。”
“好了。”苏晴雨记下,她始终没问他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是心情不怎么好,“你是不是累了?”
荆楚突然回忆起今天和明燃聊的那些话。
“还好。”他声音低沉,“你可以再多说一会,你说,我听着。”
“也行,既然你这么说,我要按分钟计费,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她也学会开玩笑了,以前都是他逗着她玩。
半晌,她想了想,“如果累了,明天补习要不就取消?”
苏晴雨厨艺很好,弄得他有点想吃了,“刚用美食诱惑我,吊着我胃口,就不想干了?”
“不是……”对于他有点吃货的影子在身上这件事,她觉得挺好的,“那约好了。”
第二天早上淋溪就走了。
饭桌上,宁芸芳问荆楚:“你怎么还欺tຊ负淋溪?你怎么她了?”
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没跟你说?”
“没有。”
他沉默了片刻。
“没什么。”
宁芸芳笑笑,没再多问。
-
周末他们就近约在了书店的自习室一起学习。
桌上摞了一堆作业,荆楚写得快,完成后拿出笔记本敲着键盘写程序。
他拉开书包,顺着一个东西掉出来。
苏晴雨关注点被吸引过去,低眸看了一眼。
挑战赛邀请函?
“这是什么?”她停下笔。
“拳馆有个参赛名额,想让我去!”
“那你去吗?”
“没想好。”他犹豫了一下,“可能不去吧。”
她很少在他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低头写题,嘴里嘀咕着,“真不像你。”
荆楚敲了下她的小脑袋,“说什么呢?大声点。”
“大声就大声。”她刻意清了清嗓,“我说,这真不像你。”
他正在将邀请函放进书包里,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
按他的性格,应该会很想参加,然后拿个冠军回来。
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不明白。
“好好写题。”
“写着呢!”
她想问他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憋了一天,终于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了。
“昨天……”她缓了口气,“淋溪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他心头一紧,惊诧地回过神。
“你怎么知道?”他弯唇。
“猜的!”
朋友的好处就在于,可以明目张胆地问他的心意,“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也被她吸引了,我觉得她好美啊,可能是我一辈子都无法成为的样子,都会喜欢她这样的吧。”
她的眼如一汪清泉,顺着心说出的话,弥漫在空气中。
“那你……同意了吗?”
荆楚看着她,一种“你明知故问”的眼神。
苏晴雨唇角微扬,瞪着那汪明亮的眼,说:“应该是拒绝了,不然现在你应该在和她约会,而不是给我补习。”
她明明是很客观地说,却在自己心里品到了些许酸意。
他抬眼,蓦然间,对上她的双眸,似是看出来些什么,看着她有点舍不得移开眼,心底的某处化开,散到各处。
是她先抵不住的,移开了眼。她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他那样看着她。
移开眼后,她缓了缓怦怦加速跳动的心脏。
他也没想瞒着她,似是向她解释,也像诉说心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一家人,我一直拿她当妹妹。”他说着,突然笑了下,“的确,我有点苦恼这件事,不太知道怎么能把这件事解决好。”他说完,看着她。
她哦了声,转头看见他也在看着她
“你看着我什么意思?”她眨巴着眼睛,“恋爱这方面我也不太擅长,你不是应该更有经验嘛?”
他怎么就有经验了?
臭丫头!
难得看他有事可愁,有点稀奇,她学他平时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我很同情你,但也不知道给你什么建议,要不你去整个容?或者颓废一下给她看看?”
荆楚笑了下,靠近她。
她看见他脸上的那一丝痞笑,感觉到了危胁,刚想跑就被他用胳膊锁了喉。
力道很轻,但她却动不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让她有点沉沦,甚至有点不太想挣扎。
“错了……”她服软,“真的。”
他放开她,她依依不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你不用有压力,如果真的有些地方没处理好,也没关系啊。”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明白,“我知道的,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可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能解决很好。嗯……就是想说,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要责备自己。”
今天话有点多。
上次她难受的时候,荆楚也是这么“啰嗦”的,她突然就深有体会。
荆楚目光变得柔和,侧眸看着她的侧影。
她的话有开解到他。
“好——”他尾音扬起,嘴角噙着笑,“明白了。”
她难得厚着脸皮,“请叫苏姐姐。”
他在她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跟你师父没大没小!”
路上,冬日的夕阳像被加了颜料,很深,红色里透着凉意。
“冷不冷?”他问。
“不冷。”她哆哆嗦嗦地回应,应得自己都心虚。
他很爱问她冷不冷。
因为她总是穿得很少。
荆楚从包里掏出一个外套,是米白色的,像变魔术一样就这样变出来了,给她披到身上,“穿上!”
苏晴雨鼻尖冻得红红的,“你的衣服?”她看着款式像女款,又有点偏中性。心想他应该没有穿女式衣服的癖好。
“下次再说不冷,就真不管你了!”
她习惯了衣服穿得少,对温度没有太多在意。
从入冬起,他每次都会带个外套出来,她的习惯,养成了他的习惯。
她轻轻闻了一下,衣服上的气味不是他身上的,“这个不是你的衣服?”
“我妈的。”荆楚好奇道:“怎么看出来的?”
她把脸埋在衣服里,试图遮掩红得发烫的脸颊。
就算在他面前她再敢畅所欲言,也肯定不会告诉他……
这件衣服上没有他身上那种很特别的、很好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