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的离开彻底让我陷入了绝境。
家里、医院、公司……我一天能接到几百个电话,让我拿主意、问我怎么办、要我签字……
更可恶的是,陆舅ȵ ɱ ʑ ȴ舅的儿子又出现了,爸爸被抓,儿子不甘心,但他吸取了他爸爸的教训,不出面闹事了却四处散播谣言。
邻居、还有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质问我,骂我,还有人朝我家门上抹大便,扔垃圾,写大字:陈朦是个毒妇!杀人犯!贱人!
……
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跟我作对。
两个月前,我还只是一个岌岌无名又卑微的家庭主妇,一个月不到,我成了寡妇,身边的亲人不是绝症患者就是精神不正常的病人。
这一刻,我绝望无助,愤怒、害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大早,居委会和物业管理人员自发组成团来到我家,起先,我以为她们是来慰问我的,结果,居委会的代表说他们听了一些传言,想来证实下。
我问他:“什么传言。”
他们竟然直接问我:“你们家一下子死了人,有人说是意外也有人说是谋杀,弄的整个社区人心惶惶,我们就是想证实一下,案子结了吗?”
这就是我们的友好和谐社区吗?我震惊的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人说:
“还有,你家亲戚向我们居委会投诉,说你不打算给陆先生治病,要放弃他,你家先生是个好人,给我们社区捐赠了很多爱心,不论如何,陆太太你都不应该放弃他,这不太道德……”
“是啊陆太太,那可是个生命啊,你又不缺钱,得给陆先生治啊。”6
她们不懂脑死亡的真正意义,只是道听途说就组团来指责我,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孤儿寡母吗?
“你们若认为是谋杀就尽管去公安局揭发我,至于我道不道德,轮不到你们社区来评判,你又不是上帝!”
我毫不客气地拉开门让他们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们。
有人气得开骂了:“心肠怎么这么黑?陆先生给你挣了那么多钱,现在人家车祸躺在医院里,你不给治反而要拔管,还是不是人有没有良心?”
“我早说听说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既然是人为肯定不愿意花冤枉钱呗。”
有个大妈朝我走近,拉住我手,苦口婆心地开始劝我:“你还这么年轻,若陆先生走了,你不就成寡妇了吗,寡妇的日子不好过……”
不想听她们打着为我着想的旗号,站在道德至高点,大义凛然的批判我,我甩开她手,朝她吼道:“我现在的日子就好过吗……”
我是委屈的,是愤怒的,心底有很多话准备骂个痛快,结果手机响了,是我妈。
我开着免提接了电话,妈妈忍着哭,告诉我:女儿,你爸爸走了!
噩耗传来,我却哭不出声,直到这一刻我才深深地体会,人在悲伤至极时,根本哭不出来。
那群人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着离开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爸爸的尸体已经存放在太平间了,我趴在他身上哭的撕心裂肺,他再也听不见。
爸爸一生把我捧在手里当成他最珍贵的宝贝,把我送进大学,手牵手将我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让我留在城里过有钱人的幸福生活……
然后他回到农村依然过着节俭的平淡生活。
至此一生,他没跟着女儿过上哪怕一天幸福的生活。
是我无能!是我不孝!
妈妈过来安慰我,递给我一张小卡片,她非常平静地说:“寿衣什么的我已经让殡仪馆的人帮着准备了,他们问什么时候来拉人。”
没能为亲爱的爸爸尽过一天孝的我,此时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强忍着抽噎,我对妈妈说:“选个日子再葬吧。”
“三天后就是个好日子,我看了,适宜安葬。”
“好,那就三天后吧。”
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陆少游,包括这些天所有的遭遇。
就算他现在是个健康的人,我也不指望他能说句安慰之类的话,就是想让他看看,我现在过得有多惨,万一他一高兴醒来了呢。
他始终无动于衷。
这时候我真的非常非常恨他,若当初他利索的把离婚协议签了,我拿着属于我那份钱过我的生活,也不会今天这么难的局面这么多破事。
活着他无视我,死了也不放过我,我恨陆少游。恨他不能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