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厉渊一愣,像是有了心灵感应一般,外套都没穿,穿上拖鞋就往院子里走,三两步就跨到了门口。
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月光洒下。他一眼就看到,姜葳蕤披着头发,正在院子里抱着生姜。
姜葳蕤看到他,笑着把生姜刚放下,沈厉渊就过来抱她个满怀。
她还穿着白天薄薄的粉色刺绣长裙,身上带着夜里的寒气,沈厉渊赶忙松开她,一个公主抱就把人带进了屋。
生姜乖乖跟在后面。
姜葳蕤屁股刚落到沙发上,问他:”你就睡这儿?”
沙发展开就当床,一个靠枕一个毯子就过夜了?不怕冷吗?
沈厉渊:“还有你。“
你也睡这儿。
沈厉渊坐在一旁拿毯子裹住她,嘴角还噙着笑:“想我了?“
不然怎么会突然跑过来?
“嗯,想你了。“姜葳蕤笑得很可爱。
沈厉渊看着她白净光滑的小脸,又忽然觉得这个毯子给她裹早了,用力亲了她一口。
姜葳蕤情不自禁动了动腿,不小心踢到沙发角落的废物,它悠悠醒转来。
一看见姜葳蕤,废物就迈着小短腿颠过来,居然一下就从把姜葳蕤扑倒了。
废物的体型真是比8月的时候大了不少,脸也变长了一些……她这细胳膊细腿以后不会大到拉都拉不住吧?姜葳蕤有些害怕。
废物还准备去舔姜葳蕤的脸,沈厉渊却是提着它的脖子把它轻丢在一旁,冷哼一声:“还敢学我。”
废物呜咽一声,姜葳蕤把手从毯子下伸出来,然后起身把它抱了过来:“你丢它干嘛呀。“
它可是我的胖宝宝。
?
沈厉渊有些来火,却只能忍着,看着废物在姜葳蕤怀里笑得一脸开心。
姜葳蕤又撸了撸它的毛,把废物轻轻放在脚下的窝里,跟生姜挤在一堆。
沈厉渊这才安安心心躺下,把她冰凉的脚放在他肚子上,问:“怎么过来的?“
姜葳蕤柔声说:“走过来的。”
走过来?虽然也就一公里多,可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过了。
沈厉渊:“不是都说女孩子不要走夜路。“
虽然她现在已经安安稳稳地在他怀里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后怕。
姜葳蕤的身子在毯子里,只露出个头:“我本来也tຊ只想出门走走,没想到走来了你这里。“
“我这里?“
“嗯,你这里。“
有你的,这里。
刚躺下的时候,姜葳蕤也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原因,反正她躺下后滚过来翻过去就是毫无睡意,明明房间里就是按照小客栈里卧室的陈设,基本一模一样,可她就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姜葳蕤摸黑起来,沿着沈厉渊出去的那条路,“跟“了过去……
慢慢的,她绕过大昭寺出了八廓街,走完冲赛康路,又上了天桥。
这里是北京东路和小昭寺路的分叉,站在天桥上还可以看到蓝色的路牌。
街道两旁的店铺早就打烊了,只有鲜红的国旗还在夜色里微微飘扬。桥下车流量也不大,偶尔过去个越野车姜葳蕤都能盯一会儿。
姜葳蕤又深深吸了口高原冷空气,慢吞吞下了天桥,朝着小昭寺路一步一步走去。
夜里很凉,她却不觉得。
沈厉渊现在一定睡着了,他会做梦吗?会梦到她吗?一路上姜葳蕤的心情都很好。
她本想悄悄跨进院子,没想到夜里一团白白的肉球忽然跑出来,前爪蹬上她的小腿,眼里还闪着光。
姜葳蕤笑着摸摸生姜,刚把它刚抱在怀里,那令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想念与想念,就此撞了个满怀。
第二天早上,第一个下楼的客人刚走到客厅就愣住了。
沙发上躺着两个紧紧相拥的人,正睡得香甜。沙发下两只可爱狗狗也贴在一起相互取暖。
早起的客人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
接下来几天,姜葳蕤趁着大小客栈人都不多,把小客栈这边的水管好好修缮了一下,电热毯换新了一批,也找工人师傅给每个房间都安上了空调。
大客栈换上了牌匾:姜姜客栈。
网上为了区分大小客栈,分成了姜姜客栈(八廓街店)和姜姜客栈(小昭寺店)。
总之就是一整个焕然一新。
19号那天,方方方和沈厉渊的车队也都收拾好装备准备出发。只不过一个去成都,一个去阿里,一个向东,一个往西。
那天早上姜葳蕤才想起来还欠方方方一个红太郎。她大手一挥,寥寥几笔,红太郎的形象跃然车上。
描细上色,不到二十分钟就完成了。
方方方高兴得不得了,又骑着他的“小灰灰”在院子里兜了一圈,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发了。
本来沈厉渊的那些朋友都笑嘻嘻的说来客栈见见老板娘,他们可是期待已久,但却被沈厉渊一口回绝了……
临近出发的时候,整个车队在布达拉宫前举行出发仪式,彩旗飘扬,欢呼声震天。
姜葳蕤还去大昭寺分别给沈厉渊、方立和江杉点了一百盏酥油灯。
在西藏,你若要许愿,不能说自己要求什么什么,必定是以众生为基础。比如要许愿自己事业成功,那就要说希望世人都能在事业上节节高升。
所以,酥油灯长明不灭,大昭寺香火缭绕,愿佛祖给予所有户外人前行的力量、保佑他们平安归家。
……
沈厉渊走后其实就像没有离开一样,因为他一直都跟姜葳蕤开着视频,刚开始的前几天姜葳蕤还觉得可以接受而且很新奇。
路上遇到土拨鼠、星空、草原,湖泊甚至烂泥路沈厉渊都会翻转摄像头给她看,刚开始她也都觉得挺有趣。
后面就觉得有点儿麻烦,沈厉渊倒是可以把手机架在山地车上,她不行。
来客人了她得拿着手机,吃饭也得拿着,和别人聊天她也得拿着,就是为了让沈厉渊能够在微微低头的时候就能一眼看到她。
甚至有时候上厕所去了,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废物慢悠悠地过来踩在他脸上。出来后沈厉渊还要问:刚才干嘛去了?
后来姜葳蕤就跟他商量了,等他们车队休息的时候再打视频,反正她一般都在客栈。
沈厉渊“含泪”应下,关掉视频后,他却也没闲着。
不知道又从哪儿掏出来个尼泊尔手工本,每天都在停队休整的时候自己跑到路边一堆花花草草中间鼓捣。
不止方立,就连其他队员也都发现了,有时候要出发了他还让其他人先走,自己等会儿来追。
某天到昌都芒康的时候,沈厉渊取下墨镜和头盔,又一个人跑到一片格桑花海中去了。
同队的小刘跟着爬上小山坡,就看到他在那白粉色花海中,正小心翼翼的捡起一片土里掉落的花瓣,然后慢慢涂上胶水,认真粘在那手工本上。
粘完仿佛觉得不太满意,又皱着眉慢慢使力调整,最后又看了看才露出笑容。
“我去!沈队?”小刘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爱上这高原上的花花草草了?”
以前让他拍个照他都不愿意,说是体验才是最好的感受。
沈厉渊一听到声音就立刻“啪”一声合上他的手工本。
小刘:“这不会是给嫂子准备的吧?就之前天天打视频那个?”
沈厉渊没有立刻回答,站起身来把本子装好,转过来搭着他的肩往公路上走:
“不许多嘴。”
小刘大笑:“得嘞!”
……
沈厉渊他们走了好些天,姜葳蕤这几天两头跑也不太忙,但国庆的单子却一直在增加。
除了义工,还是得招个人。
但是招工启事已经挂在巷子口好多天也无人问津,姜葳蕤不气馁,每天还是让生姜和废物到门口去蹲着。
九月最后一天,吊儿郎当正在喝着牛奶的楚叶路过北巷口,看到那儿蹲了一只可爱的萨摩耶。
那萨摩耶正用纱布包着一只眼睛,腿上也缠着绷带。前面还立着一个木纸板,上面的墨字写得可怜又搞笑:
破烂客栈招店长。
跟姐来玩,别墅靠海。
姐在哪里,前方巷子里~
还贴心地用箭头标出来了姜姜客栈的方位。
楚叶看看那萨摩耶,又看看自己刚打好石膏吊着的左臂,拿着那木纸板,走进了北巷。
姜葳蕤还躺在沙发上,看到有个不良少女走进来。
那少女长相锐利,头发很短,大概也就比方立长那么一点儿,随意斜背了个帆布包,不仅左手吊着,左眉毛也断了,还带着十字架耳钉,穿着超短裤,一双长腿白的发光。
姜葳蕤刚想问她是不是办入住,就看她提着木板进来了,后面还跟着生姜。
“你……应聘啊?“
“啊……”楚叶把木板放下,又喝完最后一口牛奶。
姜葳蕤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比她高了快半个头,但……
她问:“你多少岁啊?“
“19。”楚叶声音清丽,眼神平静。随着说话时候嘴巴动作,姜葳蕤还能看到她舌头上的唇钉。
姜葳蕤:“能做多久?”
“你需要多久?”
“永远。”
“可以。”
姜葳蕤笑,算了先用着吧,实在是没人,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
但很快姜葳蕤就烦了,这个楚叶自己的手都还没好,她偶尔还要帮她拿东西泡葡萄糖。而且她还一直问:”姜老板,有没有牛奶。”
“姜老板当然没有牛奶,我这里只有白开水和葡萄糖。“姜葳蕤无语:”要喝牛奶去舔布达拉宫。”
楚叶:“布达拉宫?”
姜葳蕤躺在沙发上,说的有气无力:”是啊,布达拉宫的城墙是牛奶蜂蜜藏红花刷成的,每年都涂一遍呢。”
“真的?”楚叶说完就要往外走。
姜葳蕤坐起身:”当然还有石灰!”
“我去买牛奶……”
一个觉得她怎么这么蠢,居然相信。一个觉得她怎么这么蠢,居然觉得自己会相信。
楚叶没有走远,就在巷子外的小卖部买了两盒牦牛奶。
回到客栈,姜葳蕤教她怎么登记入住和退房,还跟她讲了许多客栈的琐事,她倒是学得很快。
最后,姜葳蕤走到院子里,说:“西藏晴天多,空气较干,这院子里的花每天早晚浇三次,特别是这盆茉莉。”
说着姜葳蕤就走到角落里,把那盆涨势不好的茉莉花端出来。
她有着纳闷,怎么江杉和方立就能把这花养好,他们一走这花感觉又要不行了?
特别是江杉,他在的时候这茉莉都快开成满天星了,一到夏天就香气扑鼻。
后来断过一次,不是也补了吗?现在它怎么又有种颓像。
姜葳蕤:“茉莉花喜水,每天要单独多浇一点,再加些肥料,呐,就那边的那包。拉萨昼夜温差大,越往后晚上越冷,每晚要单独把它放进保温盒里,以免冻伤。”
楚叶看着旁边那双开门,用薄膜盖着的黄色小房子,那居然不是狗窝……
姜葳蕤大大小小跟楚叶说了个遍,最后:”还有什么问题遇到了再问我吧,明天我会去大客栈,你自己慢慢适应。”
楚叶点点头,坐到沙发上,她刚买的那两盒牛奶就这么一会儿已经喝完了,又拿出侧包里的水壶。
水壶是按键开关用吸管的那种,她刚一按开,里面的水就直接喷涌而出,像小喷泉一tຊ样洒到沙发上……
毯子下姜葳蕤的腿立马开始冰冰凉。
姜葳蕤皱眉:“你刚飞机来的?”
西藏和平原海拔不一样,气压自然也是。
如果一直没有打开过这个水杯,那么这瓶从平原带上来的水会因为水壶内压力太大,空气里压强太小而直接喷出来。
火车进藏这么多个小时不可能不喝水的?她估计是飞机进来的。
“不好意思啊老板。”楚叶说完就扯纸给她东擦擦西擦擦。
姜葳蕤倒是完全没从她脸上看到任何一丁点儿愧疚,她坐起身来取下毯子。
还没说她什么呢,楚叶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叫:“老板我有些不舒服,可能是高反了,我想去……”
“睡”字还没出口,姜葳蕤就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去去。”
我真服了,她老板我老板啊?
我还得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