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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小雨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她唯一的信念就是逃离那个家,只要不让她回家,让她去哪里都可以,去睡天桥下面都没问题。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跑,下过雨之后的地面有不少积水,白球鞋踩在地面上溅起水花,弄脏了她的小腿。
 她已经把校服裙子拉回到正常长度,之前拉那么短只是因为要去警察局,故意要气那群家伙的,如今出来了,还是晚上,刚下过雨天气也不怎么温暖,裙子还拉那么高没有任何好处。
 她喘了口气,双手撑着膝盖休息了一会,瞥见手腕和膝盖上的伤又想起了那个冷酷无情的陈警官,她使劲咬了咬唇,直起身继续往前走,心里想着到哪里去将就一晚。
 身上还有不到一百块钱,找个破旧的小旅馆应该是可以的。
 走了还不到几米远,她就在远处看见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影子,她不由放轻脚步,往前追了一段路,仔细瞧了瞧,确定了影子的身份。
 是陈深扬。
 是那个讨厌的警察。
 扫了一眼手腕上还在冒血的伤口,路小雨忽然不想去找小旅馆了,她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跟在陈深扬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一路尾随他进了一个老旧小区。
 这小区比起路小雨的家来实在寒酸,但因为地理位置不错,这里的房价也并不低。
 路小雨看见他颀长的身影进了某个单元,她缩在角落偷看,发现他开的是一楼右侧的那扇门。她瞄了一眼那户的窗户,是因为这里住的是警察,不怕贼偷贼惦记,所以没有安装防盗网?
 不单单没有防盗网,陈深扬进去之后,甚至还开了一扇窗。
 路小雨漂亮的眼睛转了转,报复心驱使着她走向了那扇打开的窗,她踩着窗下堆放的杂物,趴在窗前朝里看了看,没发现陈深扬的身影。
 她定了定神,趁此机会翻身而入,可她脚才刚刚落地,手还扶着窗框,就听见了不详的声音。
 “原来是你。”
 一个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已经不再陌生的声音。
 来自陈深扬。
 路小雨蹙眉转头,这扇窗位于客厅一角,方才她没瞧见陈深扬在这儿,现在他却站在门边的位置。
 显然,她的踪迹早就被他发现了,他开窗也只是想看看她会不会进来,进来的话他就能知道“跟踪”他的人是谁。
 该死的警察。
 被发现了,也就没必要躲藏了,路小雨站直身子面无表情道:“我私闯民宅,你是不是又要把我抓到派出所去?”她直接朝他伸出双手,“那简直太好了,我正愁没地方去凑合一晚上呢,快把我抓过去吧。”她说完话就笑了起来,眼神得意,满脸写着开心。
 很少有人被警察抓会是这副表情,不害怕就不错了,还这么高兴,真像个疯子。
 陈深扬没说话,他直接转身离开了客厅,路小雨没等来手铐,只瞧见他一个冷漠的背影,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回过神来追出了客厅,这房子面积不大,两个房间加起来都不如她的卧室大,她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他的人,然后望向了唯一关着门的房间,就这么等了一会,房门打开了,陈深扬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
 他不再穿着警察制服了,这让他整个人都顺眼了许多,他换了件纯黑色的免烫衬衣,一条同色的长裤,利落干净的短发,清净的面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成熟男人独有的英俊迷人。
 路小雨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陈深扬不是空着手出来的,他右手拎着个医药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将医药箱放在桌上,打开取出了碘伏、棉签和纱布。
 他这是要做什么?
 路小雨下意识想到了自己受伤的腿和手腕,有些畏惧地把手藏到了背后,恰逢这时陈深扬望向了她,瞥了一眼他身边的椅子对她说:“坐下。”
 路小雨愣住了:“干什么?”
 陈深扬面上有警察特有的威严与不容置喙,他轻轻皱眉时说的话更让人不敢反抗。
 “你手腕上的伤口不处理,明天怎么去上学?”
 上学……真是个笑话,她都好久没去上课了,如今正值高三,大家都在紧张复习,可她根本看不进书也不想看,她一直在逃学,如今回去也赶不上进度,考不上大学了,又何必再回去。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所以她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伤,也不想接受一个令她憎恨的警察的好意。
 “既然你不打算抓我,那我就走了。”路小雨最后看了一眼坐在桌子边的男人,迈开步子越过他想要离开,但在两人距离最近的时候,他准确抓住了她受伤的手腕。
 “嘶……”男人毫不留情地抓着她受伤的地方,疼得她浑身一激灵,愤怒地瞪向了他。
 陈深扬都习惯被她这么瞪着了,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将她拉到了对面,松开手,不容拒绝地为她处理着伤口。
 路小雨被迫坐在那,她盯着他方才抓住她的手,那只手掌心还有她的血。
 血……
 血……
 眼前的画面忽然变换了。
 母亲从楼上摔下来那一幕再次出现在她眼前,路小雨尖叫一声,直接站起来跑到了墙角,捂着脸蹲了下去。
 陈深扬注视着突然崩溃的女孩,她瑟瑟发抖地躲在他客厅的角落,颤抖的声音低低地说着什么。他站起来走近了一些,好像听见了“血”这个字。
 她一直在说有血,好多血,陈深扬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他自己,除了他手上之外,没有地方有血。
 他从裤子口袋取出手帕,将掌心的血擦干净,然后蹲到她面前低声说:“没有血了。”
 路小雨身子一震,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视线落在他干干净净的手掌心。
 他把血擦掉了。
 其实她也不是一见到血就想起那一幕,如果是这样的话,早在受伤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她很难说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会想起母亲,反正每次想起来,都会发生很多坏事。
 陈深扬最终还是包扎好了她手腕上的伤口。
 那伤口是他造成的,由他来处理也算有始有终。
 路小雨坐在椅子上,她淋过雨,身上早就湿透了,回家和父亲大吵一架就跑了出来,衣服也没来得及换,所以身上穿的还是湿透的校服。
 她感觉越来越冷,坐在那时不时会哆嗦一下,再这样下去明天一定会发烧的。
 她现在的情况不能生病,如果生病了就没力气折腾,没精力再去折磨家里那对恶心的狗男女,以及那些道貌岸然的警察了。
 而且如果她真的病得很重危及生命,岂不是随了那女人的愿吗?
 一旦她也死掉了,那个女人就再无顾忌了,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本该属于她母亲的一切了。
 不行。
 绝对不能这样。
 仇恨让路小雨振作了起来,她抹了抹鼻子,站起身打量这个房间,陈深扬给她包扎完手腕就去了厨房,现在客厅就她一个人。
 她望向他之前换衣服的那个房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果断走了进去。
 陈深扬从厨房出来时就看见客厅空荡荡的,而他的卧室房门紧闭。
 他斜靠在一旁耐心等待,不多时,卧室的门打开了,年轻的姑娘走了出来,身上湿透的校服换下了,换上了……
 “谁让你穿这个的。”陈深扬忽然沉下了脸,他站直身子冷冰冰道,“脱掉。”
 路小雨穿了什么才让他反应这么大?
 那还用问吗?
 当然是……他的制服。
 报复成功的快感让路小雨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她这会儿笑着的模样像个十足的小恶魔,她挑起细眉漫不经心道:“你确定要让我脱掉?”
 那还用问吗,他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警察制服神圣庄严,除非在受害者面临困境的时候,他或许会脱掉外套为其遮掩,但路小雨现在根本不是那种情况。
 她要是想换衣服,衣柜里有很多便服可以穿,为什么偏偏穿制服?
 还不是为了报复他,惹怒他么。
 陈深扬知道,他何其聪明,一眼就能瞧出她那点简单邪恶的小心思,可他却不得不为此就范。
 他玄黑的眸子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脱掉。立刻,马上。”
 这是在警告她了,不得不说,他警告人时眼神威严,气质神圣不可侵犯,已经不仅仅是英俊那一范畴了,还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禁欲感。
 路小雨嘴角笑意加深,这个年纪的少女,对你充满了恶意,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做着令你意想不到的事。
 她的回应真的让陈深扬意想不到。
 他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孩,这样恶劣、无药可救的女孩。
 他让她把衣服脱了换掉,可她居然直接当着他的面把衣服给脱了。
 她一颗一颗解着纽扣,学着坏孩子们才会议论的“制服诱.惑”,陈深扬缓缓睁大了黑色的眼眸,他回过神来想要避开视线,她却放弃了解纽扣,直接把宽大的衬衣胡乱脱掉了。
 下一秒她就吃了闭门羹。
 陈深扬重重地关上了卧室门,把她关在了里面。
 路小雨站在门内,门关上时险些碰到她的鼻子,她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陈深扬站在门外,利落地点了一根烟,对门内的女孩说:“明天早上我会送你去学校,今晚别让我再看见你试图挑衅。”
 门内的女孩大声说:“如果我偏要挑衅呢?”
 原以为他会吓唬她要把她抓起来如何如何,谁知他却说:“再有一次,就送你回家。”
 送她回家……
 他可真聪明,这么快就知道用什么才能真的威胁到她。
 路小雨后背抵着门,慢慢垂下了头。
 江城的夏季来得很早,一夜大雨过后,清晨的气温更加高涨了。
 路小雨被陈深扬关在房间整整一个晚上,后面她想出去,就发现他锁了门。
 她想过爬窗,可这家伙卧室的窗户是封死的。
 死变态。
 客厅不封窗,卧室封窗,是有什么病吗?
 他早上六点钟才给她开了锁,路小雨直接冲出门进了洗手间,憋了一个晚上,她的膀胱要爆炸了。
 陈深扬瞥了一眼洗手间快速关上的门,望回自己的卧室,走进去拿起了路小雨的校服。
 经过一夜的时间,校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但还有些潮气。
 路小雨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了阳台上,高大的男人用衣架挂好了她的校服,正用吹风机帮她温风吹干。
 路小雨咬咬唇,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的身影竟然和母亲重合了。
 在还没有生病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在早晨为她吹温还有些凉意的校服。
 酸涩的泪水无意识落下,站在阳台上的男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灿烂的晨阳之下,他站在她不过咫尺的地方,神情寡淡,毫无暖意,却让她浑身发热,一点点高兴起来。
 谢谢。
 她在心里这样说,却不愿意说出口。
 她恨警察,恨那些不肯听她的话把那个坏女人抓起来问罪的警察。
 所以连带着陈深扬,她也恨他。
 她站在那,注视着他缓缓走过来,将干燥温暖的校服递给她。
 “换上,带你去学校。”
 他随口说了句,收回手便要离开,路小雨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递给她校服的那只手。
 她看的是那只手的手腕。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在路小雨戴着手铐折磨自己的手腕时,手铐另一端铐着的人也不会好受。
 他的手腕也受伤了,却好像根本没处理过,经过一夜的时间,红肿没什么减轻,磨破的地方稍微结了痂。
 路小雨愣了愣,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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