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舟哥。”刘禹将热水递给他,“你为什么会发烧啊?你这身体素质……按理说应该相当过硬啊。”
贺时舟接过,水温透过杯身传递至指腹,身上仅存的那点寒意似乎也被驱散了开去。
他轻晃水杯:“昨晚洗了澡。”
洗了澡?
洗澡为什么会发烧?
刘禹不解,困惑地瞪大双眼。
贺时舟补完下句:“用冷水洗的。”
刘禹:“……”
活该你发烧!
“不是,这两天本来就在降温,你还整这么一出作死的行为。”刘禹翘着二郎腿,手指疯狂敲打膝盖,一脸恨铁不成钢,“舟哥,你这是活得太幸福,非要给自己找点苦吃?”
贺时舟身子往后靠,抵住床头,下巴微抬,目光倾泻而下:“幸福?”
他的语气上扬,带着嘲讽。
“呃,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挺幸福的。”至少衣食无忧,刘禹见他心情着实不太好,于是连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不过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又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用冷水淋浴这事儿,贺时舟以前也干过,这大抵成了他控制脾气的一种手段,每当感到躁郁时,本能地想要通过一些外界手段来达到冷静。
“还能有什么麻烦。”贺时舟神色寡淡,带着一种厌倦的冷漠。
但刘禹一听就懂。
无非是贺家的那些家长里短。
在外人眼里,他们都是些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拿着最好的资源,接受最好的教育,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懂什么人间疾苦,他们的人生赢在了起跑线上,前途一片光明。
他们这种人啊,要是说自己有烦恼,那就是在无病呻吟。
“舟哥,你这纯粹就是过于优秀,再加上有自己的主见,外面的人不理解就算了,连家里的人都无法理解你。”刘禹长叹一口气,“都说你最近在帮着贺家处理事务,我还以为你妥协了。”
“试着做了一些。”贺时舟说,“枯燥无聊。”
刘禹:“……”
刘禹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那你也不能用伤害身体的方式来发泄啊,一码归一码,要我看,你这纯粹是陋习!”
贺时舟不置可否,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水杯,眼帘微垂,透过玻璃窗的光在他脸上分割出一道阴影,更显得五官立体,气质高贵疏离。
他静坐在那儿,就像一幅画似的。
刘禹向来吃他的颜,觉得这人就是按贵公子的模板刻画出来的,完全就一高岭之花的胚子,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只不过,贺家看中了他的能力,逼得太紧,从不顾及他的感受,才造成了脾气上的缺陷。
见贺时舟没有回应的意思,刘禹也相当识趣,掏出手机,打算刷一会儿搞笑视频打发时间。
然而刚掏出,消息栏就迸出了好几条微信消息。
刘禹顺势点开。
首先是一张图片,往下是好几排气势恢宏的感叹号,再往下是一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震撼的总结性发言。
——舟哥联考被超了!!只考了第二名!!!
刘禹:?
刘禹本能地回复。
——周铭生,你有病吧?舟哥可是学神,从小学开始就战无不胜,能在学习这块超过他的怕是只有文曲星。
对方秒回。
——骗你你就是我爹!你自己看那张成绩单,学校论坛都传疯了!
——舟哥真是第二,照你这么说,第一名可就是文曲星下凡吧!你自己看吧!我他妈现在惊得都快更换信仰了!
刘禹扁扁嘴,心头还是有一丝怀疑,他将消息往上拉,试探性地点开那张图,接着放大——
第一名,白柠,总分725。
第二名,贺时舟,总分724。
一分之差,但排位却阴阳相隔。
刘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影,又猛地揉了揉眼睛,再次聚焦一看——
还是同样的结局。
不是。
刘禹一脸菜色,一直以来构建的学习观似乎在摇摇欲坠。
他跟贺时舟从小一起长大,见证了贺大佬用智商披荆斩棘的全部历程。在学习这块,这人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十几年来,没有哪一位选手能够与之叫板。
反正每次大大小小的考试,贺时舟都稳拿第一,并且日常甩第二名接近五十分,这鸿沟一般的差距,直接把他供上了学神的位置。
然而现在……
刘禹颤抖着双手,心灵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学神竟然跌落了神坛。
这个叫白柠的,还是个人吗?
大抵是刘禹的表情和动作过于浮夸,贺时舟这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啊……”刘禹顶着一脸猪肝色,梗着脖子回头,不是很想面对,但又不得不跟贺时舟进行视线对接。
他太了解他舟哥了!
这人虽然看着清清淡淡,仿佛对什么都无所谓,但实际上对自己要求极高,就拿学习这块说,凭他老人家那心气,恐怕很难接受被人超越。
但这事,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早晚都得知道。
刘禹轻咳两声:“那个,舟哥,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时舟:“说。”
“这个……嗯……这……”刘禹发现自己组织语言的功能顷刻间报废,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儿,他挣扎了几秒,果断选择放弃,将手机往贺时舟面前一横,“你自己看吧!”
贺时舟放下水杯,接过。
刘禹则战战兢兢地看他的反应,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他生怕贺时舟一个不爽,把他家医院的顶都给掀了。
然而对方很冷静,自始至终,表情都没变一下。
贺时舟将手机递给他,还是那副倦懒的模样:“看完了。”
刘禹:“?”
就这?
刘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舟哥,你……没事?”
“能有什么事。”贺时舟撩了撩眼皮。
“哦,我以为你很介……”
“这个第一名是转学生?”贺时舟漫不经心地问,眼底却染上了一层微不可查的寒意。
“应该是,怎么了?”
“没什么,让他转到我们班。”贺时舟说。
刘禹:“……”
你果然还是很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