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茉的轮岗制度,掀起了轩然大波,为我“陪葬”的人不少,除了老杨指定的,各个部门派出的都是如程成这种边缘人物,谁舍得拿出精兵强将来轮岗,名单都不是我们拟定的,只是被动地填入。
但这些边缘人物之所以能边缘,也都是个性十足的硬骨头,没哪个是好说话的,首当其冲表达抗议的就是程成,首当其冲要面对这些抗议的是我。
乔茉下的一手好棋,她把我当冲在最前面的卒,逼迫我只能直线朝前走,随时可以当炮灰,稍有不慎,就卒了,还可以美其名曰顾全大局,不担恶名。
但是,她忘了,卒虽小,也可以奋勇过河,过了河我就有机会将她一军,既然她规定了我的定位,那我就要当那个关键时候可以将军的卒。
卒永远不可以后退,我也是!
程成知道他要被调去轮岗,脸色铁青地站在我座位旁,我连头都没抬一下,依旧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万恶的老杨,走之前对我大打感情牌,又好像同仇敌忾的样子,骗我把手上的工作都完成,我心一软,就答应了,我爸说要广结善缘,我倒是看看我给他结的善缘他啥时候能给我回报。
程成终于出声,有点像神经病:“你干嘛针对我?为什么派我去轮岗?”
他的思维模式就是你之前怼过我,所以是你和我过不去,是你派我去的。
我要是有这个权力,我第一个派乔茉去,哪里轮的到他。
我还算有耐心,对于即将和我一同下放的人:“这也是领导综合大局考虑的,后面也是常态化的工作,只是先后次序。”
虽然是敷衍,但态度也算友善吧。
谁知他特别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竟然对我咆哮:“太虚伪了!既然是常态化的工作,你有本事你去啊!”
我被他的话震惊了,实在忍不住笑,他的周围大概都是墙,要不怎么一点都没给他透风。
他也没想到,我还笑的出来,一时愣在那里。
我边笑边拿纸巾擦笑出来的眼泪:“别担心,我去就我去,一起啊。”
他石化了。
他以为我在给他演一出人间喜剧,真是讽刺,活在自己世界的人真可怕。
不过有这个先例,我处理起来得心应手的多,程成对我的咆哮对话成了经典段子,在全行甚至在下面的二级支行都广为流传,连颜肃也听说了,发信息慰问我。
那些继他之后的轮岗人员,还有胆量来找我的,我只好卖惨,我以身说法,要说惨,谁有我惨,我都下去轮岗了,还在前台这种淘汰制的地方,谁还能真的和我理论出个高下?
我以一己之身,身先士卒,堵住了悠悠众口。
不知道乔茉女士作何感想。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陆蓝桥,虽然我至今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否定我和陆蓝桥的婚姻,真的只是因为闪婚没经过她同意,还是因为我的家世入不了她的眼,连个考察期都不给,直接操刀行动。
但是她自己对陆蓝桥也什么都不说,观察了我之后,发现我也没说什么,这点上我们竟然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种神奇的默契和共识,她不想她儿子难过,只想慢慢悄悄解决我,我也不想她儿子难过,只想慢慢悄悄反抗她,所以陆蓝桥心情倒没受什么影响,他只是负责乐此不疲地想融入我家,让我融入他家。
我都羡慕他,有两个这么爱他的女人,可惜她们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水火不容。
陆蓝桥这几天张罗着周末在家做顿好吃的,说约好了乔茉过来吃饭。乔茉的策略我大体看懂了,她随着我的态度随时调整,他儿子这么体贴地邀请她,她给足面子,在她儿子面前做好人,绝不硬来。
我也知道,以陆蓝桥的性格,硬来他才不会妥协。
真是个表里不如一的好妈妈,恶婆婆。
这周在忙忙碌碌的交接中度过,乔茉依然翘着她高傲的尾巴在行里穿梭,大多数时候是在外面调研考察,秦雨桐也翘着她高傲的尾巴拎着乔茉定制的包,跟在后面,位高权重,心情大好。两人高跟鞋吧嗒吧嗒打在地上,像两个女杀手,这可不是我说的,行里这么传的。
周五我在走廊拿着签好字的最后一份处理文件,迎面遇到她们回来,乔茉昂头也不看我,我心里白眼快翻上天了,她这种漠视的态度让我很不爽,我想象要是我现在喊她一声妈,她会不会原地摔倒。
但我脆生生喊了声:“乔行长,我手头还有点事情要向您汇报,不知道您空不空?”
她果然停下脚步,秦雨桐跟着注视着我,她也在等乔茉的态度。
乔茉看我,眼神里有审视,然后点点头:“雨桐,你去把今天我谈话的要点整理下。”
秦雨桐的尾巴耷拉下来,我暗爽,她看了看我,想把包给我的意思,我假装看不见,恭敬地站在一边。
乔茉自己接过包,依旧翘着尾巴走在前面,我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后面,傅薇事后告诉我,有人看见,以为乔茉要重新重用我了,还很期待结果,结果当然没有结果,我依旧雄赳赳气昂昂地从乔茉办公室出来,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我就是想挑衅乔茉,试试她的态度,因为我手里正好拿着轮岗名单,怎么着我也得亲自和她汇报一下她的成果,站好最后一班岗。
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乔茉脸上出现了些倦容,但语气还是冷漠的:“找我什么事?”
我把名单递上:“行长,这是轮岗名单。”
乔茉对我的没事找事还挺有耐心:“我知道,我签过字了。”
“我就想问,这个轮岗我们好像没有规定时限啊。”
老杨表示乔茉没让写这条,自由度很大。
乔茉像看笑话一样看我:“白总,该说你什么好,你见过哪个轮岗有期限,轮岗的作用就是调整岗位,让合适的人呆在合适的地方。”
我也像看笑话一样看她:“行长,我知道,但是我只tຊ为我自己问,要是证明我在这个岗位上没有如愿被淘汰,您预备怎么样?”
乔茉冷然:“师出得有名,对每个人都很公平。”
还这么冠冕堂皇!
这可是她自己说的,得师出有名才能开我。
我进行了我的宣战誓言:“那我可得努力了,还有两个季度的时间呢,得确保在明年一季度个人事项填报的时候我还在。”
其实这就是个不言而喻的时间截点,乔茉必然会在那之前想法设法地抹掉这层关系。
我又补充:“还有希望您对每个人都要公平,别特别照顾我,这样我可能就随时反悔去告状了。”
其实我这话说的挺没底气,这告状我指的是陆蓝桥,有点鱼死网破的感觉。
乔茉顿了顿,不怒反笑:“好,我拭目以待。”
我愣了一下,我们在她办公室里又莫名达成了一项约定,是我拿陆蓝桥谈判的结果?我一直认为她会赶尽杀绝,必然会在我下放后,想尽办法暗中给我使绊子的,所以我大言不惭地先挑衅她,但我没想到,乔茉竟然同意了。
也希望她说到做到。
周末,陆蓝桥在买菜软件上预定了各种新鲜食材,准备大展身手。他一直记着我爸妈家那顿还没吃上的饭,想趁此机会一举拿下乔茉,然后先搞个双方父母见面,对我爸妈也宣布他正式女婿的身份。
天真的陆蓝桥,不过是我和乔茉一手惯的,幸福的男人。
我当然糊弄他,表示我家规森严,不急于让双方家长见面,说破这层关系,还是按部就班让他们慢慢接受。
和陆蓝桥一起在厨房里卿卿我我地做菜是一种享受,虽然是做给乔茉吃的!
比如递个盘子也可以亲一下,切个菜也可以从后面被环抱住,四手连切,我甚至跃跃欲试想去炒个酱爆鱿鱼,结果鱿鱼下锅的那一刹那,连着水,呲溜乱飞的油吓的我扔了铲刀往外跑。
还好陆蓝桥是爱我的,所以我扔铲刀他大概也觉得可爱,他捡起我的铲刀,大手一挥赶我走:“你不适合在这里,去客厅,弄个果盘吧。”
我连连点头,麻溜溜走了,那颗想学习的心也就此熄灭,我真的不是那块料啊。
晚上乔茉准时到,陆蓝桥去开的门,我可不愿意跑去迎接她的冷脸,假装很忙碌地摆盘,就是把筷子拿起来再放下,把这个叉子和那个叉子换个位置,勤快的很。
乔茉难得今天穿的休闲一些,只不过头发还是一丝不苟地吹过,听说办公室之前在这边给她找的发型师她不喜欢,秦雨桐让杨玫搜罗了好几家才选定,这一丝不苟的头发可是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
我倒了一杯茶,放了两片柠檬递给她,乔茉突然说:“上次来宾馆,带了甘蔗和柠檬,你功课做的不错。”
她会好心夸我?不,她这是在陆蓝桥面前间接说我有心机,讨好她迎合她。
我毫不客气地拉上陆蓝桥:“蓝桥那天就在下面呢,他很关心您。”
切,你以为我主动问的啊?你儿子指导我这样干的,我能拒绝啊!不管你说什么都是你儿子指导的。
乔茉战略性喝水,没作声。
吃饭的时候,陆蓝桥逮着机会就见缝插针地夸我,那就是见缝插针地戳乔茉心,终于乔茉问:“有哪道菜是你做的?我尝尝。”
我一脸无辜:“没有,都是蓝桥做的。”
说完甜笑地看向陆蓝桥,他一碗水端平的劲儿又上来了:“她谦虚,我们分工完成的。”
拎不清的男人,我现在又不想在乔茉面前装贤良淑德,一个卒子要的只是勇气胆量。
乔茉皮笑肉不笑:“倒是过分谦虚了。”
桌子上又聊了些有的没的,陆蓝桥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搬到这边啊?”
乔茉抬抬眼皮,眼神越过我:“下周吧。对了,你房子锁密码多少?有时候我买东西多,给你也送些。”
我脑海里突然就想起那天我俩正亲热时,乔茉在外面敲门,那要是有密码,可不就撞个正着!
妈呀,那我这辈子还怎么光明正大地还击她。
陆蓝桥面上神色都不带变的:“你买了我去拿,正好散步来看看你,别送过来,万一有时候不方便。”
我去,我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他怎么能把这么隐晦的事情和他妈说的那么自然而然。
但这坦诚相对,效果很好,乔茉脸是有点垮,但终于闭了嘴。
还得是陆蓝桥,为他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