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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伊一惊,没错,那是沈佳怡的声音,她给沈佳怡做主刀大夫4天,早就熟识。
  楠伊瞬间面色惨白,推开面前的人,卷起面前的东西,光着脚往卧室的耳房钻。
  邵京华一把拉住她:“你跑什么!”
  楠伊一把推开他,不由分说推门躲起来。
  那一刻,楠伊的心彻底冷了,神智清明,隔着一扇门,听两个人的对话。
  沈佳怡吵嚷着进了门:“邵京华,你竟然这个时间没在集团。”
  邵京华平淡地问:“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招呼。”
  沈佳怡有南方姑娘娇糯地语调:“我看见院门口的车,就进来转转,怎么,现在到你这都需要预约吗?”
  邵京华诘问:“你有什么事?”
  沈佳怡大大咧咧,对他的冷言冷语毫不在意:“我没什么事呀,就是来附近接个朋友。”
  邵京华是最知道,如何不动声色撵走面前的姑娘:“你爸不是让你去读MBA吗,你弄得怎么样了。”
  只听见沈佳怡怨怪地嚷着:“哎呀!你能不能不要跟老沈头一样,见面就是教训我,我学那个有什么用,集团有你和父亲,我才不要浪费精力在那种事上。”
  隔着一扇门,楠伊盯着自己光着的两只脚,站在棕红色的地板上,印出两个浅浅的脚印,外间的声音反而更清晰了。
  “你没考虑过有一天我和你父亲都帮不到你,就剩你自己怎么办?”
  “我不管,你可不要忘了,就算是我爸不管我了,你也得管我。”
  楠伊只感觉八月的天,人也可以是凉透的。
  她听着外面的声音轻飘飘的,忽然远了,大概是沈佳怡被推出了房门。
  邵京华的耐心即将耗尽,但是语气是客气的:“你去哪让人送你,下次来了提前打电话。”
  正房窗前,女孩子轻声应着:“哦!”
  忽然又热情洋溢地说:“冬冬哥,你要是有女朋友可要告诉我,我看人很准的,你不要被那些女妖精骗了……”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弭在回廊上。
  楠伊的身体一半浸过海水,一半炼过烈火,只感觉脑子一阵阵眩晕,这一间小小的耳房,护住了她最后的体面。
  不一会脚步声在门前越来越近,门被拉开的一瞬,阳光也挤进阴暗的房间,她站在那,赤着脚,咧嘴冲他假笑,试着用轻松的口吻说话:“你们两口子玩得真花啊!”
  邵京华有点不自然,打量她表情里的意思:“我不知道她会来,以后不让她来了。”
  楠伊讪讪道:“哦。”径直走过去要出门。
  邵京华一把拉住她:“你干嘛去!”
  楠伊扯笑,一口气憋着,怕自己发作起来不可收拾:“回家啊!”
  邵京华呛声:“你回哪个家,这不就是你家!”
  楠伊默不作声,一条胳膊被他拽着,一动不动。
  邵京华谨慎地问:“你没生气吧?”
  楠伊把嘴角扯得更大些,露出一口整齐的白色小牙:“我有什么生气的,咱俩也没什么实质关系。”
  邵京华就感觉心被猛捶了一下,漏跳一拍,他把车钥匙扔在桌面上,就要来抱她,楠伊的神经已经绷得太紧了,这一碰就彻底断了。
  何止骄傲,还有委屈,混作一团,让她往后猛地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邵京华,这一刻两人分明就是阶级敌人。
  邵京华看她像一个受伤的小兽,戒备着、挣扎着,心疼得哄她:“一一,不是你想的那样。”
  楠伊心中苦笑,那是什么样子,事实摆在眼前。
  楠伊说:“邵京华,我们好好道个别吧,从前闹得那样难堪,起码这一次,我们算是心平气和的分开。”
  邵京华望着她,眼底波涛暗涌,压着火:“又要分手?邵京华就这么不值钱,让你一次又一次的甩。”
  楠伊咬着唇,眼泪就在眼眶里转,倔强的脾气上来:“不然呢,邵公子还要管我要分手费吗!”
  邵京华愤恨,恨她总能舍下自己,火气终是压不住:“走了就别回来了!”
  楠伊再不迟疑,拉门就要出去,邵京华这一刻心里空了一下,疼得紧蹙,有种眼看着飞沙流逝的恐惧。
  他匆忙拽住她的胳膊,一把拉回到自己怀里,再看楠伊早已眼泪潸然,她推他,抵死挣扎,泣不成声:“邵京华,你放开我,我爱你爱得自尊都不要了,你是来作贱我的是吗?”
  邵京华死死抱住她,任她怎么挣扎却在不肯放手,终是说出那句话:“一一,我离婚了,离很久了!”
  楠伊乍然听见,愣在那半晌没回神。
  邵京华不肯说,有一多半因为对当年楠伊和栾昕辰的事耿耿于怀,他不想骄纵楠伊到,让她以为自己连戴绿帽子的事也能不了了之。更有些这几年自己做的偏执的事,更是说不出口,他就是个要脸面的人。
  偏偏对着她,这些打脸面的事,干了一件又一件。
  邵京华从抽屉里最下面翻出一个档案袋,扔在桌面上:“你自己看看吧。”
  看她还僵在那,走过去把她揽在怀里,轻抚她的背,长叹道:“我真得走了,下午集团有会,晚上还一个应酬,你别走,我尽量早回来。”
  楠伊低低地“唔”了一声。
  邵京华卷起车钥匙,急匆匆走出四合院,不忘了叮嘱:“医院的事你别担心,我给你解决。”然后就消失在院落里。
  院落里,似乎烈阳太灼热,连鸟声都少了,只空余虫鸣有一声没一声的传来。
  那一夜,他很晚才回来,就看见了假寐的楠伊,薄薄的一个人,不肯回头。
  楠伊在他走后简单翻阅了一下邵京华的离婚协议,那都是阴历年前的事了,还有大篇幅的财产交割。
  她是赧然的,总感觉错怪他,好像自己自己吃了败仗一般。
  直到他上床来,把她捞进自己怀里,带着沉沉的酒气,在耳边窃语:“你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楠伊的脖颈上沁出细密的薄汗,有点故作矜持地往前挪了挪,却被邵京华抱得更紧了。
  她索性翻转身,抵着他的下颌,在他怀里嗫喏:“你还不是一样唬人为你牵肠挂肚的。”
  邵京华轻笑,酒后的嗓子干哑,有道不尽的无奈:“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我怕有变动你会怪我。”
  他早就过了一时意气的年纪,不是万无一失,都会留有余地。
  随后补充道:“事是定准了,只不过我最近有些人事调动,在走程序,过了这阵就递材料。”
  楠伊忽然心里酸楚,喃喃道:“邵京华,你什么时候准备来找我的。”
  邵京华轻咳,叹息说:“一年多吧。”那大概是听说栾昕辰结婚的时候,他就开始筹措一切了。
  楠伊咽了口水,只感觉嗓子都是干的,许多话终是说不出口。
  屋内有空调的丝丝凉意吹过,邵京华提了下被子,盖住了楠伊的腰,楠伊小声问他:“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邵京华无意提起那些糟心的过往,只在醉意里含糊的回应:“嗯。”
  楠伊环着他的腰,离他的胸口如此近,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咚咚”的,一下一下,坚定有力,她察觉鼻子是酸的,想哭一哭这几年委屈的自己,又想哭一哭憋了一肚气,却一再忍让的邵京华,到底年少的时候会做出多少荒唐事,让多年后的自己,就着一杯酒,无需任何菜肴,喝哭一代代人。
  她想,这男人答应的事,还真没有没做到的。
  八月花落无声,如那命运的脚步,静谧悄寂,不曾叩门,已经闯入。
  两天后,起诉案件被撤销,同时还有一份谅解书送到了神外科室。
  李主任意味深长地看着楠伊,竟是一句话都没问。
  楠伊回到医生办公室,迎来赵婧兴奋的拥抱:“楠伊,你这反转来的太快了。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上次急诊门外那个帅哥帮的你。”
  楠伊抽离出自己,兴致颇浓:“大姐,那是我男朋友!”
  刚跨进办公室的王墨云如雷轰顶,定定站在门口。
  赵婧央求了这么多天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却在看见王墨云的时候略显尴尬,她高情商地转场:“楠伊,你那男性朋友还挺帮忙的。”
  楠伊抬头,看见了伫立在门口的王墨云,明白了赵婧的欲盖弥彰。
  王墨云就那样静悄悄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咧嘴凉笑,眼里是藏不住的失落:“楠伊,恭喜啊。”不知是在恭喜她恢复岗位,还是恭喜她喜结良缘。
  赵婧忽然神经兮兮地问:“我怎么感觉在哪见过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楠伊腹诽,3月份我刚给沈佳怡做完手术,这师姐却是一点不记得了。
  赵婧好似不放心,叮嘱道:“小丫头,男女朋友也要留个心眼,现在男人功利心很重。”
  王墨云却难得反驳:“两个人好在一处,还分得那么淸,不是自寻苦恼。”
  赵婧怼他:“王墨云你也30了,楠伊才多大,你不跟她讲清楚,她懂什么是盘算。”
  王墨云坦言:“我看她这样挺好的,盘算得再精明,没人愿意装糊涂,也是白扯淡。”
  楠伊收敛笑意,却是第一次见循规蹈矩的师兄精辟地反击赵婧,怕是再木讷的人,也有为了爱不寻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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