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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就意味着任何一点颈部的损伤,都会造成宋葳蕤的高位截瘫。
  会上王墨云和赵婧争执不休,对于保守治疗和手术操作手法各持己见。
  集思广益一直是科室内开会的宗旨,几位主任不发言,就是并没有称心的讨论结果,梁副主任笑着点桌子:“楠伊今天态度不积极嘛,有什么想法说出来。”
  楠伊尬笑:“老师,我的办法有点劳民伤财。”
  李靖和蔼的笑:“咱们内部开会,畅所欲言,有什么想法都提出来。”
  楠伊反复斟酌,说:“我认为,患者可以前路和后路合并操作,从口腔进入,把椎1取出,替换假骨,再从后路做寰枢椎关节复位固定法。”
  此话一出,会议室静默片刻,赵婧调侃:“楠伊你开口,咱们全科室都得忙活起来了。”
  会议室里哄堂大笑。
  梁副主任笑语:“小郑啊,患者术后呼吸问题怎么解决。”
  楠伊说:“只能插管,直到患者可以自主呼吸。”
  李靖说:“患者恢复期应该很难捱。”
  楠伊态度坚定:“但是术后会很大程度提高她的生活质量,降低复发的概率,咱们神外也不能总接回头客不是!”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李主任面露得色,望着徒弟:“那就暂定楠伊的方案,随时根据患者状况,协商调整,方案敲定后尽快和家属沟通。”
  楠伊作为手术第二助,在上台前见过宋葳蕤一面。
  她有脆骨症患者的所有特征,畸形身躯,佝偻,瘦小,可能是害怕外出,面色呈现清冷的白。
  普通人见了,心会不自觉收紧,这才是真的同人不同命。
  而往往这样的人,却有常人所不能及的乐观,她的眼睛永远是晶亮的,见到大夫很热情。
  楠伊问她:“术后可能很辛苦,你害怕吗?”
  宋葳蕤现在起身都是艰难的,但是眸光深沉:“大夫,你们放心手术,再难的时候我都挺过来了,我没什么好怕的。”
  可能拥有的少的人,才更有勇气和命运搏命。
  手术定在星期四,这几天邵京华一直在南都出差,她给他发过信息后,就直接扎进了手术室。
  整台手术,神外出动了两个主任,两个主治医师,还有无数观摩的学子。
  手术台里外围满人,寻常的一台颅底凹陷的手术大概需要3个小时左右,而宋葳蕤在手术台上躺了6个小时。
  平日里,手术室麻醉师和助理医生,还能插科打诨话家常,今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显示器上。
  最终手术是圆满的,只是当楠伊看见宋葳蕤口腔里插着水管粗的气管插管时,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术后,赵婧由衷叹服:“她一直很清醒,止疼泵失效后,痛感都在。让好人拔牙张嘴都够受的,何况她还插着一根管,话说不了,人不能动,真是挺遭罪的。”
  宋葳蕤手术后直接推进ICU。
  两天后,当ICU医生尝试拔管的时候,由于气管周围水肿厉害,一旦拔管,肿胀的组织将会把唯一的呼吸通道闭死,楠伊跟师傅研究,最后决定暂时不拔管,等到患者周遭水肿消退。
  就这样,宋葳蕤在观察室坚持了将近3周的时间,300多个小时,一直坚持着插管的状态。
  后期,楠伊去看她,纵使见惯各式病患,却对坚韧的人,难忍心疼:“坚持下,肯定会好的。”
  宋葳蕤总是弯着眉眼,虽然不能说话也不能笑,却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欣喜和理解。
  楠伊想,生命只有意志坚定,灵魂才能平静和从容。
  后来,楠伊跟赵婧说:“人的求生欲望能战胜一切苦难。”
  赵婧就感慨:“我们平日都会抱怨各种不如意,其实神外很特别,别的科室病人医好后,那叫药到病除。咱们科室,是回头客最多的科室,脑患者是最多发的复发症,经常一个病患治好一年半载又回来,哪一天这个病人不回来,估计人也就不在了。”
  人生本就如此,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擦伤罢了。
  那时,是她最朝气蓬勃的年纪,手中有全国一流的技术,心中装着星辰大海,事业稳定上升,前途万丈光明,却不知高处跌落的痛,比凡人更惨烈。
  也正是这个她救治过得患者,最终成了点化她的渡缘人。
  11月17日,是邵京华的生日。
  两个人原定计划,中午邵京华回西郊大院和家人团聚,下午他还要回公司处理些事情,晚上再回来陪她。
  楠伊乐得如此安排,邵京华人刚迈出壹号院大门,陆辰生两口子就被召唤来,连汪承安都被何妍拉来当苦力。
  承安坐在沙发里讥嘲:“还要这么费事,直接到酒店定个房间,客房就给你布置了。”
  何妍用眼神示意他闭嘴,他果真不再聒噪,干脆在手机上喊了三个人打麻将。
  陆辰生浅笑:“承安,这是两个人的情趣,不然等你过生日让妍妍给你准备一次。”
  何妍腼腆的说:“我想很久了,大概的雏形都有了。”
  温弦咯咯笑:“妍妍,你不要把承安吓到喽,他俗气着呢,你不用弄得太文艺。”
  汪承安低着头,兴味索然地出牌,淡淡的敷衍:“那辛苦你了。”
  楠伊打趣:“妍妍不用很复杂,你给他做一副纯钢的麻将,汪总拿麻将掷人的时候,才能掷地有声。”
  汪承安短促一笑:“郑大夫,别骂人啊!”
  清早,杨凯开车接邵京华到西郊大院。
  大院门口的哨兵站得笔直,看见邵京华的车,整齐敬礼。
  杨凯依照惯例,下车检查证件,邵京华扫过一眼,如此阵仗,应该是二叔回来了。
  四合院内,邵家老爷子和二叔邵建军在堂屋闲谈,二叔一身浅绿色便服,肩上虽未佩戴金色松枝,目光冷峻,睥睨四方,难掩统领雄狮百万的凛冽威严。
  和老爷子坐在一处,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虽然两鬓微霜,军人迟暮,一身傲骨未折半分。
  邵京华上前跟两位长辈打过招呼,转到里屋给祖母请礼。
  邵母正同老太太话家常。
  邵夫人本名叫做廖卿如,是当年邵首长部队里文工团的文艺兵。
  年少有夫君宠着,人至中年,儿子撑着家里整片天,廖卿如丝毫看不出50岁女人的疲态,反而有一种岁月沉淀的优雅气韵。
  家里两个女人,一老一少,看见邵家唯一的独苗回来了,都很欣喜,老太太拉着邵京华的手问个不停。
  老太太虽然已经80来岁,行动不便,头脑却是清楚的,旁敲侧击地催邵京华要重孙子。
  说到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邵京华手里:“这是给我重孙子的,只要你能让奶奶抱上重孙子,还有更多。”
  邵京华痞笑:“我都多大了,您还给我红包。”
  廖卿如只知道他离婚了,却对集团里的事知之不深,嗔怪:“你现在也知道受之有愧了。”
  邵京华眸色深沉,笑看着母亲,廖卿如被瞧得莫名,推搡儿子:“我说你一句,你还不乐意了?”
  邵京华耐心地哄老太太:“奶奶,我跟母亲说几句话,您先坐。”
  然后拍了拍手里的红包,和煦的笑:“这红包我替您重孙子收下了,转给他母亲。”
  老太太听了这话,笑得眼角的鱼尾纹皱在一处。
  邵京华把母亲唤到另外的房间,语气平淡地说:“您当年和我爸私下找过楠伊吧。”
  廖卿如猛地一惊,查探儿子眼中神色,确定儿子已然知情,面露窘色:“冬冬,这事当初未经你许可,的确是父母的不对,但是你父亲也是为了你考虑。”
  邵京华叹息:“妈,你们总央着我抱孙子,如果当年你跟我爸不弄出这件事,你孙子都两岁多了。”
  廖卿如一怔,面色微变:“那丫头当年也没说啊!”
  邵京华浮着浅笑,冷冷地说:“她是什么性格的人,你们不珍惜人家,任你邵家高门大户,人家也不稀罕。”
  廖卿如拉住儿子,一脸严肃:“难怪建军给你配了人,你是不是因为楠伊得罪了沈家?”
  邵京华挑唇讥笑:“沈家是狼子野心,跟一一什么关系,现在上下一心,最忌讳分派站队,他们恨我,是为了大权旁落。”
  他揽过母亲的肩,亲昵说:“您不是一向挺喜欢她的吗?您儿子高兴你还不开心嘛。”
  廖卿如生气拧儿子:“你这不是胡闹吗,我们都以为你结婚早就定心了,偏偏这个坎,你还过不去。”
  邵京华却是少有的在面上忤逆长辈:“妈,要说这些年我真正胡闹过的事,也就这一件了,这个坎我真没法子过,从前过不去,现在更过不去。”
  廖卿如看着态度坚决的儿子,竟是无言以对。
  这家人难得团聚一处,邵京华忙,邵建军在南都军区,更是动一动,无数眼睛盯着。
  热菜上桌,两位老将聊得都是军区内部的事,恰逢时局颠沛,各种归属问题,闹得人心惶惶。
  两个首长又询问邵京华集团里的变动,邵老爷子最近总是眼皮跳,人老了,难免迷信,严肃要求孙子:“明年大会前,外出带着些人,要时刻提防不明势力的存在。”
  邵京华笑着应付:“爷爷,您就别操心这些事了。”
  老爷子警告邵京华:“你小心兔子急了咬人。”
  邵京华低垂眸,心道,沈家可从不是兔子。
  二叔倒是不在意,领兵带将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
  何况邵京华这些年手握大权,行事作风完全继承了邵家传统,邵司令对这些事倒是不以为然,只是担心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特意从手下给他调了几个人过来。
  居高位久了,人情早就淡漠,因利而来,利尽则散。
  这顿饭吃得一团和气,邵司令的宗旨就是,伺机而动,绝不手软。
  邵老爷子只叮嘱,确保人身安全,事急从缓。
  三个男人云淡风轻,却把廖卿如担心够呛,送儿子出了大院很远才折回去,末了,还是愧疚地问:“一一丫头,现在身体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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