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贱婢!竟敢打我!”谢云枝抹了嘴角,尖声叫了起来。
一看见了血,宋敬晖大骇,指着梁雁雁结巴不已:“你…你竟敢——”
“心疼啊?没关系,很快你就跟她一样了。”
梁雁雁勾唇,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早有会看眼色的护院上前,一左一右地拧住宋敬晖,邀功一般大声开口:“少夫人,赏多少下?”
也算机灵,可以留着日后收用。梁雁雁想着,一面淡淡道:“屡教不改的东西,来三十大板吃吃教训。”
说罢要走,刚迈出两步忽觉不对,回头便看见宋敬晖整个人被束在长板上,后头就是请上来的所谓的宋府家法。
男人一见,吓得杀猪一般惨嚎,读书人的风骨早被丢了个干净——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梁雁雁嫌恶蹙眉,那宋敬晖却以为她回头是怜悯自己,慌忙大叫:“夫人、不,雁雁!雁雁你误会了,我跟那劳什子郡主不是一起的,我……”
“聒噪。”
她话音落,孟秋立即上前拿破布塞住了宋敬晖的嘴,梁雁雁这才居高临下,冷冷问:“你说你是去拿钱的,银子呢?”
宋敬晖忽地没了声,眼珠子心虚乱转。
梁雁雁一瞧,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不由冷笑,“明知故犯,再加三十,留口气就成。”
这期间,谢云枝的女卫早冲出府去扶谢云枝了,嬷嬷大呼小叫地叫人抬着昏过去的郡主回府,一边却连在宋府门口,说梁雁雁一句坏话都不敢。
到底是人老成了精,好不容易待谢云枝醒了,嬷嬷就撺掇着郡主去告状。
谢云枝当然也咽不下这口气,眼恨得要滴血,听了嬷嬷的撺掇也不觉得有问题,只是埋怨。
“可父亲不在……”
“京城里能主持公道的,也不只有王爷一人呀!”嬷嬷说得急切,谢云枝恍然大悟。
不多时,皇宫里便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昭阳郡主乃沪阳王谢奎之女,沪阳王平生最疼爱这个女儿,如今他不在京城,于情于理似乎也该照看一二,否则倒显得谢伏允不近人情了。
思索一阵,谢伏允没多在意,颔首应允,岂料谢云枝一上来便大声哭诉:“皇帝表哥!”
这尖嗓子叫得人头疼。
龙椅上的男人稍稍蹙眉,伏地大哭的谢云枝却毫无察觉,一股脑说起那宋家妇如何嚣张跋扈、不知礼数,甚至还要杀她!
可她明面上叫着表哥,事实上谢伏允与这个“表妹”并不相熟,于是他顿了顿,只问:“你乃郡主,与宋家何来交际?”
宋家早已衰落,京城众人皆避之不及,像谢云枝这般上赶着套关系的,倒是第一次见。
谢云枝显然也知道这点,一时卡壳,吞吞吐吐才说:“这……云枝只是,只是路过那——对,路过那里!”
她精神一振,一口咬定自己是路过。
似乎是觉得自己找的借口毫无破绽,谢云枝一下底气都足了不少,开始添油加醋起来:“表哥你都不知道!那毒妇凶煞若鬼,面目可憎,我路过才问上一句,她竟然就让身侧的丫鬟动手乱棍将我打翻出去!天子脚下这等行径,简直是目无法度!我堂堂郡主……”
虽是添油加醋,但配着那股子愤怒倒也有几分真切,可惜坐在这里的是谢伏允。
听见谢云枝提了梁雁雁,他略有失神,一面描绘女人模样,结果在谢云枝最后一句话里破了功。
“……郡主此时,倒是中气十足。”
谢云枝那头还没有控诉完,被打断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掏出染了血的手帕,委屈不已。
“表哥明鉴!云枝怎么会撒谎?”
只是那手帕尚未递过去,旁边便有太监呵斥:“此等隐私污秽之物怎敢献于陛下圣前!”
谢云枝这辈子还从没被受过这等委屈,一时涨红了脸,神色难堪,却也无法反驳。
谢伏允尤其没有斥责的意思,只淡声说:“如此,那就召宋家妇进宫,看看郡主所言虚实。”
太监奉命而去。
另一边,梁雁雁想着虽然如今沪阳王不在城中,但那郡主必然会去找人告状,至于找谁,她心中早有预料。
谢云枝恢复得倒快,想必是运气好,没伤到什么紧要处,这才还有力气进宫告状。
话虽如此,梁雁雁却不害怕。
一方面她隐隐感觉,这皇帝对自己似乎多有纵容,这其中原因尚不清楚,但有一点她确信——谢伏允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了。
不过到底是她叫人打翻出去的,总也得想个由头。
梁雁雁眯了眯眼,从头上拔了一只簪子,白皙似雪的手臂陡然被划开一条细长血痕。
旁人看得心惊,身侧的四个武婢却无甚表情,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待伤口渗出血来,梁雁雁尚未开口,她们便主动用纱布裹上,一个个动作利落得紧。
不得不说,谢伏允送的人确实好用,梁雁雁想着,稍后便听外间有人传音:“奉陛下口谕——”
时间倒是正好。
等进了宫,谢云枝明显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瞧见她表情就狰狞起来,扭头大喊着:“表哥!就是她!你一定要为云枝做主啊!”
谢伏允正靠着龙椅闭目养神,似是睡着了一般,一言不发。
只有太监再次呵斥:“郡主,安静些。”
堂堂一介郡主竟沦落到被太监呵斥的地步,谢云枝却还看不清楚自己的地位,抱着一丝希望。
毕竟梁雁雁将她打翻出去,可是有人证物证在的,往小了说也是动用私刑、目无尊卑!
现下定要按律判,挫挫这毒妇的锐气。
待父亲回来了,谢云枝有的是手段让梁雁雁跪地求饶!
谢云枝自信此仇必报,却瞧见梁雁雁此时万分规矩,毫无错漏地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她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有些不安。
紧接着,梁雁雁双眸含泪,柔弱垂泣哀道:
“陛下,民女冤枉。民女也不知昭阳郡主如何从朱雀街路过到东街,又是如何与民女的丈夫同行,一路上惹得周围人议论纷纷……”
“民女也只是询问,不想郡主恼羞成怒,竟拔下簪子要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