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绵拿着文件，有些呆愣地看着他。
　　收到这个分别了十年之久，有些陌生的年少玩伴的心意，她说不出什么感觉。
　　虽然她确实和他有一段连开始都不曾开始过的、最后无疾而终的感情。
　　但她很快敛下眉眼：“是真的很不合时宜，游予序。”
　　“我不久前才结束了上一段七年多的感情，现在我妈妈……我不想，也没有精力去思考别的事情了。”
　　她没管游予序的表情，也没被他挽留的手抓住手腕。
　　周绵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一句“等你的消息”。
　　……
　　停职的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很快，一晃两个月就过了。
　　一天夜里，凌晨两点。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月色照进窗户的那点光。
　　周绵被母亲低低的痛呼声给叫醒了。
　　她连忙起身，扶住了姜母的肩膀：“妈，你没事吧！”
　　就算是这样的光线下，周绵也无比清晰地看见姜母那张苍白的脸，和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就在这么平常的一天，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了。
　　可姜母嘴角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妈没事，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我听病房里的其他人说过，有人癌症晚期也可能可以多活几个月，小乔，你说妈妈是不是没有那么幸运的那类人。”
　　周绵的心和胃扯着头皮一块针扎似的、细细密密地疼。
　　稍一动，就感觉这痛意钻心。
　　她几近窒息，手一摸脸，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水。
　　“妈……”她说不出话来，姜母肯定比自己还要痛苦难过。
　　周绵想抱住自己的母亲，又怕自己动作重了让母亲受罪。
　　她只能将手轻轻搭在姜母的肩膀上，希望自己手上的温度能让母亲暖一点，再暖一点。
　　“妈……我们去化疗吧……”
　　这话说得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艰难，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和母亲。
　　姜母的声音虚弱下去：“妈没事，妈已经接受了自己命里有这么一出。”
　　“妈都听人说了，化疗也疼，肯定比这还疼。”她那双汗涔涔的手还抽出空来拍了拍周绵的手，“剃了头，也会很丑……让妈漂漂亮亮地走……”
　　周绵泣不成声。
　　这夜之后，周绵还是把姜母送到医院去了。
　　姜母检查不肯化疗，但是怎么都疼。
　　周绵只能拜托医生打点适量的止疼药。
　　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天天在床上枯萎下去，周绵只能在病房外偷偷抹下眼泪。
　　其他时间在姜母面前，情绪比她还稳定些。
　　周绵始终悬着一颗心，如果这个家里，连自己都乱了阵脚，还会有什么办法呢？
　　好像她在等待一个有期限的死刑。
　　这些天，游予序下了班后，会来和姜母说说话。
　　周绵很感谢他，但更多习惯于打了个招呼后，就避而不见。
　　太尴尬。
　　自己也太没心思。
　　半夜，她听着母亲因为身体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周绵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受这份罪。
　　无论哪个年龄，面对自己要失去母亲的可能性，都会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周绵忍了很久的眼泪流个不停：“怎么办妈妈，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一些……”
　　姜母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话也轻轻的。
　　“妈妈现在只担心你的婚事，我真的很想你有个依靠。”
　　如今母亲这个情况，周绵也没办法和她坦白自己和秦溯已经分手。
　　和得知母亲患病的时候一样，周绵又是一夜未眠。
　　早晨七点。
　　窗户外，能远远看到太阳从东方升起，然后它从远处的高楼缝隙里，射出几丝光来。
　　周绵只觉得这光无比刺眼。
　　她看着手机良久，最终敲下几个字。
　　【秦溯，麻烦你来医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