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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帝王的偏爱,来得快,去得似乎也格外快。
千秋宴后,一连十余日,秦峥都不曾踏足钟粹宫。
有人蠢蠢欲动,也有人强自按捺——才十多天呢,谁知道陛下是不是真的腻了锦美人?且再等等看。
身处漩涡中心的裴璎,心里隐隐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倒是格外稳得住。
这日午后,钟粹宫里。
裴璎提笔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将笔搁到一边,拿起刚刚写完的这页纸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墨迹干了,便着人送去甘泉宫吧。”
闻笙先是应下,而后斟酌着问:
“只送您今日练的大字吗?”
“不然呢?”裴璎反问。
闻笙眉宇间都是担心:
“一连送了这么些时日了,也不见甘泉宫那儿有什么反应,您要不要送些吃食或是针线?”
裴璎缓步走到软榻前坐下,掀开茶盖,喝完一口之后,才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
闻笙犹豫着道:
“外头都说,陛下怕是腻了您了。”
裴璎莞尔:
“你信他们还是信我?”
“当然是信您了。”
裴璎将茶盏搁在小几上:
“那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不出三日,要么陛下来钟粹宫,要么我被传召到甘泉宫。”
闻笙将信将疑,却也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做。
几张大字全都晾干了之后,闻笙小心地将纸张收到一起,交到了小禄子手里——小禄子之前就是甘泉宫的人,是以凡是和甘泉宫往来的事儿,都会交给他去做。
小禄子接过东西,认真地道:
“闻笙姐姐放心,我会好好儿送去甘泉宫的。”
说完,他就出了钟粹宫的门,一路往甘泉宫而去。
眼看着离甘泉宫只有几丈远时,却遇上了冯才人一行。
“奴才给才人小主请安,小主万福。”
行礼时,小禄子下意识地将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起吧。”冯才人的声音懒洋洋的,眼神却很利,一下子就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你手里拿的什么?”
小禄子低着头回话:
“回小主的话,只是几页大字罢了。”
说话间,他的手仍然背在身后。
“哦?”冯才人似是对此颇感兴趣:“拿出来给我看看。”
小禄子有些犹豫。
冯才人看在眼中,不免便有些生气:
“怎么,几页大字而已,本小主竟看不得不成?”
听她这意思,看不到是不肯轻易罢休的。
小禄子脑门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该如何转圜。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灵光一闪,腰背更弯了几分,双手往前,将那几页大字呈到冯才人面前:
“小主言重了,您当然看得。”
见他识趣,冯才人哼了一声才把东西接到手中,一页页翻看过去,而后轻笑了一声:
“这是谁的字?怎的这般可笑?该不会是你这奴才自个儿写的吧。”
小禄子仍然低着头:
“让小主见笑了。”
冯才人唇边噙着笑,右手拿着几页纸,在小禄子头顶敲了两下:
“没有这个天赋,就别学人写字,免得贻笑大方。”
小禄子点头哈腰:
“奴才受教了。”
冯才人正要把纸张递还给他,忽然就听自个儿的大宫女开口:
“小主,这几页纸,似乎是上好的玉叶纸。”
冯才人先前倒是不曾注意到这一点,听她一说,这才将手收回来,细细一看,发现果真是玉叶纸,当即怒斥:
“你一个小太监,哪儿来的本事用玉叶纸?说!这字究竟是谁写的!”
似乎是被她的威势所迫,小禄子哐当一声跪到地上,只磕头求饶,却不答她的问题。
还是冯才人的大宫女给自个儿的主子解了惑:
“他仿佛是钟粹宫的人。”
“原来是锦美人的人。”冯才人娇娇俏俏地笑着,下一刻,却素手一扬,几页大字随风散落:“小门小户出来的,也配用玉叶纸练字?”
小禄子抬起头来,额上已经见了血,声音凄厉:
“冯才人!这可是陛下安排给我们小主的功课!”
见他这副模样,冯才人先是被唬了一跳,继而往前两步,压低了声音:
“你少拿陛下来唬我,这宫里谁不知道呢,锦美人早就失宠于陛下了!”
小禄子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继而膝行着要将被冯才人扔到地上的几张纸收起来。
冯才人本就不快,被他那一眼瞪得更是怒上心头,直接一脚踩在近前处的一张大字上头:
“这样的字,也配被呈到陛下的御案上?”
她正得意着,就听后头有一道声音响起:
“奴才见过冯才人,敢问才人小主,为何在甘泉宫外吵闹?”
冯才人转身,就见景惠带着几个甘泉宫的奴才,不知何时竟静悄悄地走到了近前。
她一时有些嗫喏,不知该如何答这话。
景惠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一手指着尚且跪在地上的小禄子,问道:
“可是这奴才冒犯了才人小主?”
冯才人自觉有了个台阶,连连点头:
“正是。”
景惠笑了笑,又问:
“他如何冒犯了小主?”
“他见到本小主竟然不知见礼,本小主气不过,这才教训教训他。”
这话着实就是无稽之谈了,冯才人一时着急,却也只能随口扯出这样一个理由。
“原来如此。”景惠似乎是全然相信了她的说辞,转脸看向小禄子的时候,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板着一张脸问:“小禄子,你可认罪?”
小禄子抬起头来,额上的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流,看起来凄厉中又带着可怜:
“奴才不认,奴才冤枉。”
景惠长长地“哦”了一声,又看向冯才人:
“冯才人,您看?”
冯才人上前两步,口中怒道:
“你这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犯下了错事还想狡辩吗?”
与此同时,高高抬起右手,就要往小禄子的脸上扇去。
手掌快要落下的时候,却被人拦住,是跟在景惠身后的一个小太监。
冯才人问询地看向景惠。
景惠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才人不要动怒,且听听这小太监有什么话要说。”
“我不是全都告诉公公了吗?是这狗奴才冒犯了我,我才略施小惩。有什么必要再听他分辩?公公不信我这个陛下亲封的才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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