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们纷纷上了自家马车、轿子,热闹了一天的尚书府终于安静了下来。
马车上------
“我见林清萌身边没有丫头,三皇子虽宠爱她,但总归不真的用心。正好母亲说家里也要采买些小厮丫头。后日你和婆子同去牙行挑选几个品性好、日子过得凄惨的丫头,尤其留一个机灵又忠心的给林清萌送去。”温皎皎对萍儿说。
温皎皎特意提及日子过的凄惨也是秉持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心态。
萍儿并不能认出林清萌就是当年的小姑娘,但不妨碍她讨厌对方。
“小姐,你的意思是?”她试探着问。
“别乱想。你只管选个好的,身契也一并给了她,就当是送她的。记住,别乱嘱咐,送去后也不要再联系。”
温皎皎知道萍儿是怎么想的,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在对方身边安插个钉子。
且不说她本来就不想防备着林清萌,就算是真要防备,这种安插的方式也实在是蠢了点。
萍儿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就知道小姐是个单纯的,哪里会想那些个弯弯绕绕的法子。】
虽然不情愿,萍儿到底是个听话的,对于这一点温皎皎还是放心的。
第二日参三皇子的本子就被递到了皇帝跟前。
勤政殿------
皇帝按压着眉心“这个启轩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昨日洪启轩用皇子仪仗接送孤女林清萌,甚至还亲自去接,并且在尚书府门口大庭广众之下下了相府嫡女温皎皎的面子,整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
不仅言官纷纷弹劾,文武百官不少都为此事上了折子。
皇帝觉得心烦,首领太监徐明柏立在一旁一言不发,这可不是他能插得上话的。
“徐明柏,去,把启轩给朕叫过来。”皇帝一拍桌子说道。
“嗻。”徐明柏说着就要退出去。
“等一下。”皇帝又把他叫住“去通知皇后,晚上朕去仁明殿。”
“嗻。”
被皇帝痛批了一顿的三皇子当天下午就被禁了足,见不到父皇和母妃,也见不到柔情似水的林清萌,更不能去秦楼楚馆鬼混了。
为此他在府里干嚎了一个多时辰,见宫里仍没传来父皇收回成命的消息,这才作罢,安生下来。
仁明殿------
此处是皇后居所,得了消息的皇后一早备好晚膳等着皇帝的到来。
帝后和谐,用膳过程中话虽不多,气氛却好。
皇帝呷了口茶“说起来昨日在尚书府门前的事皇后也听说了吧。”
人们都说伴君如伴虎,皇后运气算好,和皇帝是年少夫妻,到如今也颇受皇帝爱重,平日里说话倒也不用小心翼翼。
只除了关于三皇子洪启轩的话题。
“臣妾久居深宫,外面的事并不清楚。”皇后回答。
她倒也不是怕说了关于三皇子的事会让皇帝不高兴,她怕的是让外人知道了会对自己的嫡长子不利。
“朕还是中意咱们的孩子,就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时候……”皇帝的话说的含糊,在场的人却听得很懂。
皇帝中意的是中宫嫡长子——大皇子洪启川,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作为嫡长子,未来若是册封太子朝中不会有任何非议,有利于朝刚稳定。
皇后怎么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只可惜世人皆知大皇子脑子不太正常。
那孩子小时候还不明显,只是不爱说话、不爱理人,总是自己玩。
皇后也只当他是个少年老成的性子。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比他小的皇子公主们都能正常交流,只偏偏是他仍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众人才觉察出他不对劲。
要说是个痴傻的倒也不是。
大皇子功课好得很,学什么都快,文章也好。
要说不傻,那也不对,他从来跟不上旁人的话题,就是受了冤枉也不会说出一句辩解的话。
皇帝特地寻了佛子看过,对方只说大皇子命格贵重,且有功德在身,必不会有什么问题,机缘到了自然一切都好了。
再问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佛子就只剩一句“不可说”。
皇帝对此深信不疑,他想做个明君,如今有个功德在身的儿子不恰恰证明了他得天独厚。
皇后却想的多一些,她总要为自己这一双儿女做打算,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
如今看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就是三皇子洪启轩。
万一这“机缘”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她仍是太后倒也没什么,自己这一双儿女就只能在洪启轩手下讨生活。
所以关于洪启轩,她总是留一线的。
“皇子们都是好的,只是性格不同罢了。”皇后说。
“你是不知道,那个启轩昨日带着个上不了台面的孤女当众下了相府嫡女的面子。这个逆子……”皇帝越说越生气。
“相府嫡女?就是陛下早早给三皇子选好的四角齐全的皇子妃?”皇后诧异,她倒也没想到三皇子能混到这种程度。
“就是她。虽然赐婚的圣旨还没下,这事京中又有谁人不知。丞相府清廉持重,多受文人爱戴,也要早做安抚才是。”
皇帝说着说着自己就转了话题。
皇后自然而然回应“是。”
“这样,明日皇后就召丞相嫡女入宫,替朕,好生安抚。”皇帝拍板。
“是,陛下放心。”皇后应声,这等事只能她这个做皇后的去做,就是三皇子的生母舒贵妃也是不行的。
另一边凝和殿的舒贵妃当然也知道了此事,听说三皇子被禁足,正在摔杯子、责罚宫女撒气呢。
第二日------
温皎皎刚起了床、梳洗了一下就接到了皇后懿旨,也顾不得叫回外出办事的萍儿,带着另一个丫头莺儿就进了宫。
“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温皎皎娉娉婷婷走至皇后不远处,恭恭敬敬行礼。
肤白赛雪吹弹可破,腰肢纤细不盈一握,温皎皎美的极致,饶是皇后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也被美花了眼。
【洪启轩是瞎了不成?】
事实上传言本就有个人理解和夸大其词的成分,而且洪启轩也不瞎,他只是想享齐人之福罢了。
“快上前来,叫什么名字?”本来是为了完成任务的皇后突然就心情好了起来,和温皎皎说话也更加温和。
“臣女名叫温皎皎,‘不为皎皎之细行,不治察察之小廉’的皎。”温皎皎回答。注1
皇后笑着点头“果然人如其名。”
温皎皎低头“皇后娘娘谬赞。”
皇后是真的觉得温皎皎合眼缘,喜欢得很。
温皎皎也并不真因为前日洪启轩的唐突而生气,一时倒是相谈甚欢。
温皎皎被留了午膳才离了皇宫。
宫门口------
温皎皎遇到一人。
那人约莫二十岁的样子,身形高大壮硕,相貌俊美。
单看外貌和上个世界的庄吟君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就是让温皎皎无端想起他,尤其是那双此刻有些怔愣的眼。
没错,是怔愣。
温皎皎在看他,他也在看温皎皎,呆愣愣的,还有些痴迷。
温皎皎觉得这痴迷也与旁人不同,旁人痴迷于她的外貌,此人却好像能透过她的眼睛直视她的灵魂。
“大皇子快些吧,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太监有点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四目相对。
温皎皎率先反应过来,施施然行了一礼“大皇子。”
说完抿唇一笑,一瞬间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转身离去。
呆愣愣的大皇子还未清醒的大脑又被这个笑容眩晕了下,等到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离去。
注1:出自葛洪 《<抱朴子>自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