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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就连陆南巢都目光怪异地看了过来,妹妹何时对书法这么有研究了?不对,她居然识字!
  季怀幽却完全忘了这一茬,心跳得飞快,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给出完美答案。
  “依我愚见,本心即风骨。若一个人并非生来就是大奸大恶之人,那他定然是吃了很多苦头,受了许多折磨才会连自己的本心都迷失了。”
  是了,那人原也是个受尽苦难之人。
  见自己说完后,女子一言未发转身离开,季怀幽心下一阵忐忑,不禁小声问身旁的青年是不是姐姐不满意自己回答。
  “我不懂书法,但我懂你姐姐。”
  青年笑了起来,看着少年骤然明朗起来的精致眉眼,心下暗叹一声,这小子生得是真好看,也难怪妹妹硬不下心来。
  “你姐姐啊……喜欢你的字。”
  “真的吗大哥?”
  陆南巢忍笑,正色道:“当然是真的,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小子可以,嗯……再接再厉吧!”
  得了这话,少年的眼神一整天都飘在女子身上,林佑娘见了,又心酸又好笑,这傻小子真是没救了!
  林佑娘还带了两壶酒过来,晚上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喝了点,酒水入腹暖了身子。
  少年把空了的杯子放在桌上,双手垫在下巴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陆北依的脸,双颊微红,像是醉了。
  “姐姐,我说喜欢你,你是不是从没信过?”
  女子垂眸看他,沉默良久,淡淡地反问道:“季怀幽,你自己信吗?”
  他们曾聊过关于“血煞之气”的话题,与其说是喜欢,她更相信是好奇心作祟。
  少年笑了一下,并未回话。
  “年后我要把我娘送去白记布庄做绣娘,给我大哥在县城里找个活计,然后跟着李老板前往渝州,来回少说也得两个月……我有很多事情要做,真的很忙。”
  她难得这么专注地看他,一字一句叫他的名字:“季怀幽,我真的没有时间陪你玩这些无聊的游戏。”
  “这还是姐姐头一回唤我的名字呢……”
  可真好听呢。
  季怀幽垂眸低笑,随即重新扬起了脸,眼神一扫之前的悲伤难过,满是戏谑玩味。
  “既是游戏,姐姐许了我又如何呢?不过是一纸婚书的事,我不会要求姐姐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姐姐一样可以把大哥和婶子送去县城,一样可以去渝州,而且我有功名在身,姐姐大可借此便宜行事,就像你之前做过的那样。”
  无论是借钱的事还是流言的事,她不是一直都用得很顺手吗,为何换一个身份就不愿意了呢?
  陆北依轻挑眉梢,所以,这算是秋后算账?
  少年脸上的笑容肆意张扬,语气中带着必胜的信心。
  “姐姐是聪明人,到底是用二十两银子买一时的清净,还是用一纸婚书换长久的自由,我相信姐姐能算得明白。”
  听他这么一说,这似乎确实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如果她没能看到少年紧张到发白的手指的话。
  如此拙劣的演技,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信吧。
  温热的酒液滑过喉咙,激起一片灼热,陆北依扭开脸看向一旁与杨喜云相谈正欢的林佑娘,妥协一般叹气道:“佑娘婶子定然不会同意的。”
  少年立马接道:“我会说服她的!姐姐不用担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陆北依又喝了一杯酒,这才感觉到脸皮有些发热,约莫是醉了吧,不然为何会觉得少年亮晶晶的眼睛那么漂亮。
  也罢,就当是还了他上一世的恩情。
  “那等过几天我就来提亲,不!明日就来!”
  他是真的喝高了,一嗓子喊得全院子的人都听到了,纷纷神色各异地看了过来,陆北依脸色一僵,登时就后悔了。
  “呃……季秀才他,喝醉了……”
  少年不依:“我没醉,我就是,高兴!”
  林佑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噌地站起来。走过去一脚踹在屁股上,差点给人踹翻,“没醉就给老娘回家,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不值钱的傻玩意儿,怪不得人北丫头看不上你!
  季怀幽是被揪着耳朵拎走的,陆北依本想送他们回去,却被拒绝了。
  “小北啊,季秀才他……”
  陆南巢迟疑着开了口,听娘和佑娘婶子聊天的时就知道这门亲事应该是没跑了,但也犯不上明天就提亲吧?幽哥儿这也太着急了,他们到底聊什么了?
  “放心吧,佑娘婶子不会让他胡来的。”
  “时辰不早了,大哥先回屋歇息吧,有我和娘收拾就够了。”
  “那可不成。”
  青年笑了笑,弯腰搬起桌子走进厨房,陆北依便没有再劝过,他的身子确实好了不少,也算是没白费了她的那些内力。
  与此同时,主屋那边的年夜饭吃得就没这么温馨了。
  年夜饭是赵红绸准备的。
  刘香花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过房门了,今天坐在饭桌上,看到那张肿得根本不能看的脸,陆正礼等人才知道了原因。
  陆安和陆平从外面进来,打破了僵局。
  “阿爷,我和平哥儿过去的时候大伯母他们已经歇下了,便没有去打扰……”
  陆安今年十四岁,比陆平年长两岁,也更知道怎样讨长辈的欢心,从前是阿爷现在是阿奶,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孙子脸上乖巧的笑容,陆东平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吃饭。
  “既然歇下了就算了,明天你们两个小辈早些过去拜年,要乖一点。”
  陆安笑眯眯地说“知道了”,陆平则是不满地撇撇嘴,刚转头要跟赵红绸抱怨就被哥哥掐了一记,疼得差点哭了出来。
  陆东平没注意小哥俩的小动作,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在座众人,最后落在了专注埋头吃饭的二儿子身上,伸出手颤颤巍巍地给他夹了一块没什么肉的排骨,语气沧桑。
  “正义,明天去把文娘接回来吧,嫁出去的媳妇不能一直在娘家待着,那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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