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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萋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脑子还没转过来,只觉得自己被抱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面,平稳地走在路上。
  等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听雨阁的三个侍女吓了一跳,看着柳萋包裹着梁铉的外衣被抱进来,慌忙地带路,准备热水。
  最是咋呼的绿映立刻喊道:“天呐,这是怎么啦!姨娘……姨娘落水了?王爷快把姨娘放到屋子里,我去少些热水免得着凉。”
  梁铉叫住了绿映准备去烧水的身影,说道:“绿映,你先给姨娘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绿染,你去找干爽的手巾去给姨娘用。丹枫,你跟我出来。”
  两个侍女被安排了事情,各自做了自己的事情。
  丹枫跟在梁铉的身后,走到了听雨阁的院落中tຊ央。
  她正在小厨房里面处理刚钓上来的鱼,那边还没下锅,王爷就一身湿漉漉地抱着姨娘回来,看来她走开之后确实发生了大事。
  丹枫行礼:“王爷有何吩咐?”
  梁铉看着她说道:“你去养月居方向找青山,跟他一起出去找大夫。王府常用的大夫是哪个,你知道吗?”
  丹枫立刻点头:“奴婢知道,甲元巷的高大夫。王府中只有太妃和王爷亲传才可以叫宫中的太医,其他人生病都是叫民间的大夫来。高大夫是杏林圣手,一直伺候王府中的脉案,不曾有失过。”
  梁铉点了点头:“你跟青山一同出去,路上动静大些,要让全府上下都知道你找了高大夫回来,特别是了酌轩,一定要通过传言,把消息带到。”
  梁铉神情严肃,丹枫也不敢马虎,应了声,连忙跑出去寻找正在养月居当值的青山。
  丹枫走开后,梁铉抱着胳膊在院子里站着,面沉如水,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帮柳萋换好衣服的绿映走到梁铉的身边,怀里还抱着一身男子的衣服。
  “王爷,姨娘说让您也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是老王爷在世时候穿过的,您若是不介意,可以临时换上。”
  梁铉本是不讲究这些穿着的,军营里和普通的士兵同吃同住,多么艰苦的条件他都不怕,可是看着绿映怀里父王曾经穿过的衣服,心里却怎么都不愿意穿。
  “父王的衣服怎么会在这里?”梁铉的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
  绿映被他的话问得愣了一下,磕磕巴巴地说道:“老王爷在时,姨娘曾是专房之宠。听雨阁有老王爷的衣服……再正常不过了……”
  别说是衣服,老王爷的任何东西出现在听雨阁都是应该的。
  剩下的话她没说,梁铉却从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读到了心中所想。
  顿时一阵烦躁:“你去门口随便找个小厮,去寻幽堂拿一套衣服过来。父王的衣服尺寸未必合适,到时候衣衫不整地从听雨阁出去,你们姨娘还得去死,我今天的水就白泡了。”
  绿映不知道王爷为什么突然生气,只好俯身拘礼,站在院子门口随手招来了小厮去取衣服。
  被随便召唤的小厮腿脚倒也快,不消片刻,就从寻幽堂拿回了梁铉的衣服。
  偏房里,梁铉脱下身上湿漉漉的黑色长袍,换上了通身墨绿的长衫,腰带上绣着银色的竹纹,翻出的领口上也点缀了翠竹的滚边。小厮做事严谨,连配套的发冠都一同拿了过来。
  在绿映的服侍下重新梳了头发,戴上银色的发冠,一枚翡翠镶嵌其上,与身上的墨绿交相辉映。硬生生把梁铉威严的气质融化出了几分潇洒的意味。
  听雨阁满院翠竹,他这一身不可谓不相宜。
  换好衣服,梁铉终于出现在了柳萋的房中。
  她半靠在床前,正抱着绿染灌好的汤婆子,老神在在地喝着姜茶。见到梁铉进来,转手将姜茶放在绿染持着的托盘上,一副早已经习惯了的模样。
  梁铉见她和自己安排的侍女们适应得这般好,心里因为刚刚那件衣服平添的堵塞感顿时消去了大半。
  柳萋看见梁铉走过来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惊艳的神色。
  人家都说掷果盈车,貌若潘安。
  可是这些词用在梁铉身上都不怎么合适,梁铉继承了老王爷精致的眉眼,下巴和口唇大概是像他已故的生母,萧太妃曾经闲聊时候提到过,梁铉继承了父母身上最优的样貌。加上战场上实打实拼出来的气质,整个人更显威严庄重,气宇轩昂。
  梁铉从进门就盯着柳萋,当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色彩,纵使一闪而过,也足够他心生雀跃。
  “小娘一切可还好?”
  柳萋微笑,收紧了怀里的汤婆子:“一切安好,多谢王爷救命,有劳王爷挂心。”
  绿染搬来了凳子放在床前,弯腰行礼之后,跟着绿映一起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两个主子有事要说,她们当谈要有眼力的退出去,只是不知道丹枫姐姐去了哪里,何时才回来。
  柳萋看了一眼被关上的房门,说道:“王爷示意妾想办法找表小姐的不痛快,又闹出这么大阵仗,究竟所为何事?”
  梁铉抖了抖袖子,看向柳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想让别人漏出马脚,最好的方法就是先给他下个套。”
  柳萋想了一下:“王爷想要妾如何做?”
  梁铉:“小娘跌入水中,受惊重病,卧床不起。”
  柳萋捏着汤婆子的手莫名攥紧了些许。
  梁铉要设计让梁碃自投罗网,用她来做诱饵,从池塘边钓鱼开始,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好像一切都是偶然发生……难道这一切都是梁铉谋划好的?那……她落水呢?也是吗?
  柳萋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转了方向:“王爷如何保证别人会相信妾真的重病呢?太妃只要叫来大夫号脉就可知真相。”
  “她不会知道真相的,任何人都不会。”梁铉挺直腰板,将手掌握拳放在膝盖上,“只需要一句话。”
  柳萋问:“什么话?”
  “高大夫两个儿子考取太医院入院资质,名额捏在本王的手里。”
  柳萋的身体抖了一下,微微垂下了眼睛。果然。都是他算计好的。
  收买高大夫不是容易的事情,连人家两个儿子报考太医院都了如指掌,怎么可能是一夕之功。
  她的心里莫名有些堵塞,连呼吸和心跳都跟着略有凝滞,不知从何而起,琢磨不透原委。
  梁铉见她不说话,问道:“小娘还有什么疑虑?”
  再抬眼,她已经恢复了以往那般眉目皆笑却不达眼底,神色淡然的模样。
  “妾……没有疑虑,一切听从王爷的便是。”
  梁铉皱了皱眉,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消逝而去,他摸不到头脑,也寻不到踪迹。
  绿映在外面敲响了房门:“王爷,姨娘,丹枫姐姐和青山将军带着高大夫过来了。”
  柳萋闻言,立刻拿出枕头旁边的帕子掩住口鼻,轻轻咳嗽起来。
  梁铉站起身,对着门外喊:“进来吧。”
  柳萋本就面色惨白,穿着素色的衣裙靠在床头更显可怜,她故意为之的咳嗽憋红了眼眶,发丝贴在脸颊。微微看向自己一眼,如泣如诉,如哀如怨,好像在控诉他的霸道不公。梁铉脑子里的弦紧紧地绷着,不动声色地撤回自己的目光。
  高大夫走了进来,他穿着棕色的棉布长袍,身后跟着一个拎箱子的药童。进来就朝着梁铉抱拳行礼。
  “草民高维仁,见过严王殿下。”说着便跪了下去,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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