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霎时鸦雀无声，安静地能听到几个老师倒吸冷气的声响。
　　程慕往前走到沈曼文的面前继续道：“你这个写手不行啊，逐字稿时也不帮你审一审？”
　　沈曼文的心蓦然一紧，黄云霆告诫过她没有转正前不能过于高调，这程慕现在怕不是要揭了她的老底。
　　她紧抿着唇，但不甘心就这样被摆一道。
　　“胡说八道你是真行，听你这熟悉的语气，别间接露出你常找写手的尾巴！”沈曼文反手将脏水泼给她。
　　“你别说，有的时候我还真的巴不得找一个写手，毕竟有的人总喜欢使唤别人代写，挤占了别人的工作甚至私人时间，你觉得呢？”
　　“程慕。”沈曼文抓过文件，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几句话：“你给我等着。”
　　她走后，屏息的办公室才恢复生气。
　　“程老师，原来你之前没有拒绝帮她写，是在给她下套呢，还好我和你关系还算不错，不然这一招温水煮青蛙，不死也去半条命。”谭欣语气里对程慕是又崇拜又害怕。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说，你是不是黄董派来的卧底。”程慕挑着眉看她。
　　“冤枉啊程大人，不过你没看今天的直播实在是太遗憾了。”谭欣说得起劲：“最后的互动问答，那个学生明明答对了，沈曼文盯着教案坚持错误的答案和学生争执，那个弹幕，别提多精彩了！”
　　科组组长走过来卷起手里的试卷轻敲她的头：“耀华的脸都丢尽了你还在这有心思吃瓜呢！”
　　别的老师忍不住插了嘴：“组长，天下苦曼文久矣啊，我听说这次黄董还给她内定了名额呢，无奈这是场直播，要不然还不是一点事没有。”
　　“终于有人治一治她了，怕是一段时间不敢再叫别人帮着写教案了吧。”
　　程慕不习惯大家以她为话题中心，拿过保温杯，笑了笑出办公室打水避一避。
　　方才动静比较大，也惹来别的老师围观，现在程慕和散场的她们同向而行。
　　保温杯握着太冰，她把杯子掖在手肘里快步走起来。
　　“程慕。”
　　这个声音程慕也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非常熟悉，回过头看梁羽澜，没有应答她。
　　梁羽澜抱着臂饶有意味地看她：“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程慕冷着声音：“你是什么样的人，看别人就是什么样的。”
　　“沈曼文是谁的人你不会不知道，我看你是不想转正了。”梁羽澜轻哼了一声，嘲讽道：“咦？你不会以为宴珩会帮你吧？”
　　“管好你自己的机构吧。”
　　梁羽澜拿过身旁的助理给她递过倒在杯盖里晾好的温水，雾气半遮着她得意的脸。
　　“我才懒得管你，不过是替周家觉得丢脸罢了，你和我没有比较的可能，毕竟我们根本就不在对等的地位，我的项目是宴珩精心筹备的，你这种能力，连教案都能写错，送给我打杂我都不要。”
　　梁羽澜斜睨程慕走过，肩头故意撞上程慕。
　　“咚！”
　　程慕手肘箍的保温杯掉落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似是和她的心一同坠落。
　　回到办公室抚着杯壁的凹痕，程慕在想，所有受的伤都会形成印记，不论是杯子还是她的心。
　　“程老师？”科组组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回过神站了起来：“组长。”
　　“想什么呢那么认真，沈曼文的事你也不要太在意，确实也是她做得过分，我们都看在眼里。”科组组长近五十岁，看起来和众多满腹经纶的文科学者一样，浑身充满温和的文学腔调，说起话来慢条斯理。
　　“我没事的。”
　　科组组长松口气，接着对她说：“是这样，两周后学校有文学创新教研活动，在华京大学联合举办，我们办公室打算安排你去参加，吸取优秀经验，多磨练磨练，说不定下一次的公开课，就是你上了呢，一定能给耀华争回口气。”
　　程慕勾起唇角：“好的，我一定努力。”
　　科组组长把相关资料交给她，小声补充道：“这次，黄董也让沈曼文去了，课题研究报告我们科组可全都看好你，放宽心！”
　　她心里有些感动，感激地看向他：“谢谢组长。”
　　组长走后谭欣过来一把抓起资料念念叨叨：“诶，华京大学，我记得这是你的母校呢。”
　　程慕点点头，在学校时不时碰到梁羽澜和周宴珩的，让她情绪总是起伏不定，她现在觉得自己才是被周宴珩用温水煮的那只可怜的青蛙，去教研一周也算是给她自己找个机会透透气了。
　　——
　　程慕把车停在离华京大学门口远些的地方，只为了走一走，除了想放松为腾出教研活动时间而赶工两周的忙碌紧绷，再就是她想好好感受阔别多日的学校氛围。
　　拐上人行道，靠边处仍旧满是自行车，一看就都是学生停的，车上有些挂着打包的小食，有些甚至书包都没有拿下。
　　靠里些，摊贩们早早就将早餐的香味散向街道，她爱吃的那家老式鸡蛋糕还在老地方，刚出炉的蛋糕摆了一铁盆，她还没走近就感觉被香得五迷三道的。
　　程慕咽着口水跟在几个大学生后排队，突然感到肩膀被轻轻一拍，回过头看到许久不见的大学老师又惊又喜。
　　“钟老师！”
　　“真的是你啊程慕。”钟长风眼里也是欣喜：“刚才看这背影熟悉我还不敢认呢，但是在这蛋糕面前能双眼闪着光的人我想也就只有你了。”
　　程慕提着一大袋鸡蛋糕，和钟长风并排走在林荫错落的校道上侃侃而谈。
　　“看之前班委的朋友圈，你们前阵子同学聚会了？”钟长风突然想起来问道。
　　提起这个，程慕有些尴尬：“是的，班里说给回国的徐书翊组织个接风局，我以为他们也邀请了老师呢。”
　　“是徐书翊啊？那我可以理解，毕竟那小子向来重色轻一切。”
　　“啊？”她有些听不明白。
　　钟长风讶异道：“这么多年了他还没表白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