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的脸色突然变得晦暗不明,他轻笑着摇头:“你就不怕有辱‘你的人’的声誉?”
江以昼直视着沈晏清的眼睛,平静地回应:“沈公子是受过美帝高等教育的人,没想到也会搬出这种受害者有罪论来。”
“你不怕,她也不怕?”沈晏清笑容多了几分玩味。
江以昼道:“我是代她报警。”
沈晏清的笑容更加玩味,他换了一个角度切入:“会所老板亲自报警抓顾客,这可真是新鲜事。”
江以昼一眨不眨,“太阳底下无新事。有人刚刚告诉我,恶行必有恶报,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罪的人。”
说着,他微微侧头,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夏云易,问道:“你说对吗?夏科长?”
夏云易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惊觉手中的香烟几乎要烧到指尖,赶忙将其熄灭。
他定了定神,硬着头皮回答:“对。”
颜行霜在医务室独自度过了漫长的半小时,终于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恐惧与不安驱散了大半。
活了二十八年,她经历了太多磨难。
在江城,她目睹了家族惨遭灭门的悲剧;在英国,她被绑架,身处异国他乡,孤立无援;在美国,更是被无端诬陷,险些背负杀人的罪名。
而如今,在京城,她险些遭遇侵犯。
她时常反思,自己上辈子究竟种下了怎样的因,以至于这辈子要尝尽如此多的苦果。
然而,就在今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因为有江以昼,还好有江以昼。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听这声音,不像是江以昼。
颜行霜心下一惊,慢半拍问:“谁?”
“我。”男人简单地吐出一个字,颜行霜立马听出了他的声音。
“江顾亦?”颜行霜好奇问,“你怎么来了?”
江顾亦的声音透过门板,带着几分忍耐不住的火气:“方便让我进来吗?”
“请进。”
门被缓缓推开,江顾亦的身影出现在颜行霜的视线中。
同时,颜行霜脸上的巴掌印也瞬间呈现在江顾亦眼前。
“怎么了?”颜行霜故作轻松地问道。
无论何时,无论是何身份,她都不想让他担心。
江顾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道:“我刚碰到你们夏经理,他说你……”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他说你遇到了一点麻烦,我替我爸过来看看你。”
颜行霜明知故问道:“你说夏子安? 你认识我们夏经理?”
江顾亦点点头,“他是我高中同学。”
颜行霜扯了扯唇,“嗯,我听夏经理说过。”
没想到她和江以昼都已经不记得夏子安这个高中同窗了,江顾亦却还记得。
颜行霜说完,医务室里突然陷入了沉寂。
两人小时候明明是无话不谈的兄妹,此刻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各自怀揣着心事,却又无法开口询问。
她多想重新以妹妹和名义和他好好相处,可是又怕某些举动勾起两人过去的回忆。
江顾亦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颜行霜脸上的巴掌印上,他眉头紧锁,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颜行霜则刻意避开他的视线,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藏在眼底的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江顾亦才缓缓开口:“你一个女孩子,在会所这种地方当老板,确实容易遇到一些难以处理的情况。如果……如果你需要帮助,想在京城落脚,可以找我爸。”
颜行霜心中一暖,但表面上仍然保持着冷静,“谢谢表哥和舅舅的心意,不过,我能处理好的。”
江顾亦听后,脏话差点脱口而出,用力忍了忍,才出声道:“我看你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这行的水有多深,你以为你是根什么葱,能随便趟这浑水?”
颜行霜微微一怔,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被江顾亦揪着教育的一天,从前他们两个都是一起闯祸一起挨罚的。
她随即轻笑一声,“表哥,没想到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江顾亦冷冷道:“别转移话题,我是不想让我爸再经历一次丧外甥女之痛。今晚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听说是江以昼把你从房间里拎出来的?他人呢?”
在他接二连三的追问下,颜行霜忍俊不禁,笑出了声,看到江顾亦严肃的目光后,才堪堪憋住了笑。
她心说,自己明明是被公主抱抱出来的,怎么到他嘴里,变成了像是小鸡仔一样被拎出来的?
“我已经准备报警了。”颜行霜开口道,“江二少刚才去和沈公子交涉这件事了,对了,夏经理告诉你,那个老色批是沈公子的人了吗?”
听到沈公子的名号,江顾亦有几秒钟的失神,旋即回过神来,“是他的人?”
颜行霜说:“对,听你的语气,像是认识沈公子?”
江顾亦正色,回答的很快:“不认识。”
江顾亦从小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长大了也没改进多少,颜行霜看得出来,他在故意隐瞒着什么。
不过她也没有拆穿他,只是淡淡一笑。
江顾亦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颜行霜,“你报警是对的,这种人不能姑息。不过,沈家毕竟在京城有头有脸,你要小心点。”
颜行霜点了点头,“我明白。不过,我既然敢做这个会所的主理人,就做好了面对各种挑战的准备。沈公子虽然势力大,但我行的端坐的直,也不怕他。”
江顾亦看着她那坚毅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恍惚。
“离江以昼远点。”江顾亦沉默半晌,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
“我之前警告过你的,你别不当回事,下次有什么困难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不能帮的我也会想办法帮,实在不行,你去找你的封表哥帮你。”江顾亦很认真地说,语tຊ气颇为严厉。
颜行霜不知道这些年江以昼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江顾亦如此忌惮他。
从前他只是十成十的看江以昼不爽,但如今却仿佛只有一成不爽,多了九分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