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欲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林雨柔站起身,行了一礼,缓缓开口 不卑不亢,振聋发聩。
"大胆!"
"狂妄!"
"好胆!"
"你也配!"
"鬼话连篇!"
"笑话!"
"!!!"
呵斥!怒骂!不屑!
没有一个人相信林雨柔的鬼话。
在他们眼中,林雨柔不过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妇人罢了,纵使有些心机手段,也是女人天赋才情,搞内宅争斗的好手罢了。
什么"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简直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这林雨柔不知从哪个说书人那里听来的,竟糊弄到他们身上来了。
林雨柔自知没有王霸之气,做不到金口一开,所有人纳头便拜。
而眼前这几人能跻身冠军侯府权力金字塔的顶层,自然有一番手段,脸厚心黑者甚蕃,不会轻易被自己一句话所折服。所以面对质疑怒骂也可泰然处之。
马氏气得浑身发抖,胸口郁郁,要不是赵嬷嬷帮她顺气说不得要气出个好歹来。
她食指指着林雨柔想要大声咒骂碍于身体发挥不出来,气得眼珠子直翻,差点背过气去。
平复良久,理顺了气,这才开口怒斥:"你个愚蠢的王八子,满嘴喷什么沫子,休在这里胡言乱语,还不速速退下。"
嗯?这台词怎么有些耳熟?
林雨柔揉了揉额头,将心中奇怪的念头驱走,这才开口:"父亲?您怎么看?"
"好呀,好个狂悖无礼的小贱人,你敢忤逆尊长,来啊,给我叉下去,家法伺候!"
见林雨柔不拿自己当回事马氏彻底爆发了,十年养气功夫一朝破功,开始疾言厉色起来。
她的丈夫醒了!
她的靠山来了!
她不想再忍!
也无需再忍!
她要拿出婆婆的气势来,势要镇住这想骑到她头上的恶毒儿媳。
赵嬷嬷一听,眼中一亮,这眼看又到了她熟悉的环节,那自然要抓住机会狠狠拿捏住。
她卷起袖子,朝另外几个嬷嬷护卫使了个眼色。
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教训教训她早就垂涎已久的当家主母。
其他人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当他们接触到林雨柔的目光顿时怂了。
"放肆,赵嬷嬷,你要做什么?还不退下!夫人,休要胡闹!"
冠军侯早将一切看在眼里,此时出声喝退了想要上前的赵嬷嬷等人。
"赵嬷嬷,尔等先行退下 。"
"诺"
等赵嬷嬷等人退了出去,把门关上,冠军侯这才缓缓开口:"好了雨柔,如今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自己挑明了吧,至于是非曲直,本侯自有决断。"
"是"
林雨柔福了福身子,这才继续。
"儿媳还是那句话,还是敢问父亲如何看待侯府如今局势?"
侯府局势?
冠军侯捋了捋胡须调理好气息沉思片刻这才长叹一声:"本侯时日无多,大郎战死,二郎身残,诸孙年幼,可怜我偌大冠军侯一脉再无扛鼎之材,本侯身为顾氏族长实在愧对列祖列宗,他日身死,九泉之下,自当当面谢罪。"
在场之人急忙劝慰。
许是众人的安慰起了作用,冠军侯这才由雨转晴。
他勉力笑了笑:"不过侯府虽是正值青苗不接之际,但也无需多虑。延昭延武这一辈虽无可造之材无法接过重任,但兴武、兴国自小聪颖是个可造之材,冠军侯府也算后继有人,至于兴文,有二位兄弟帮衬,以侯还第,不失为富家翁。"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一落,犹如重锤落地。周围人看林雨柔的目光顿时变了。
只因冠军侯这一句话无疑对林雨柔母子判了死刑。
不失为富家翁意味着林雨柔之子顾兴文的嗣爵之路彻底断了。
"好!"
冠军侯话语一落,三位族老眼中光芒大盛,个个喜笑颜开。
马氏更是挺直腰杆,犹如战胜的斗鸡般嘚瑟不已。
顾延武更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林雨柔,期待着什么。
不愧是老狐狸,这个时候还来敲打我,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彻底断了一个寡妇母凭子贵的念想。
不过,现在的林雨柔可不是之前的柔弱小姐,一切可由不得你。
一言决生死?一锤定音?
怕不是在做梦!
死到临头还做着千秋万世的大梦!
着实可笑!
"雨柔,你不出声,可是有异议?"
见她不言不语,脸色平静如常,毫无气急败坏之色,冠军侯一时怔住了
不过他阅人无数,什么人没见过,比耐心,他自然不惧。
"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当今形势可谓危如累卵,顷刻间便有覆巢之祸,此诚危急存亡之秋,破家灭门之际也,诸位犹身在梦中,妄想重铸祖上荣光,再续战神之名,真个痴人说梦不知死活!"
"放肆!"
"大胆!"
"妖言惑众!"
"愚妇安敢大放厥词!"
这回彻底激怒众人,三位族老被林雨柔言语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中拐杖更是跺得地板啪啪作响。
马氏也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不顾赵嬷嬷劝阻站起身来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径直走到林雨柔面前,缓缓开口。
”林雨柔,休要危言耸听,老身祖父配享太庙,祖母诰命加身,外祖父是状元郎,外祖母是侯门嫡女。"
”父亲一辈一门七进士,叔侄八尚书。二位舅舅更是拜为上将军在外镇守一方。"
”老身出身簪缨世家,四岁开蒙,五岁读诗书,十岁通六艺,十三琴棋书画冠绝京城名列天下十才女之三。”
"十六嫁入冠军侯府。执家三十六载。"
"虽不屑内宅争斗,但身为当家主母不会些手段可镇不住这勾心斗角的内宅。"
"老身这些年来不知会过多少争风吃醋的狐媚子,心机女,白莲花,比你厉害的争权夺利的招数手段不知见过多少,你道我是深闺愚妇任你三言两语随意糊弄?"
”你肚子里有几斤几两,作何打算我又如何不知?"
"不过欺老身夫妇时日无多,延武身残,妄想把持侯府内外大权,排除异己,大肆敛财,打压延昭妾室庶子,最终还是想扶你那痴儿上位,是也不是?"
目光如冰,寒彻肌骨。
林雨柔撇了撇嘴,不置可否。马氏说来说去逃不开宅斗的桎梏,未免太小瞧她了吧。
林雨柔环视四周正色道:“妾身过去如何暂且不提,今日所言乃是为家族计,一字一句,发自肺腑,诸位听与不听,自行决断便是。”
在场众人自认是知她底细的,是以她这话,都不信。
罢了,原本林雨柔还想着说服顾家掌权者尽快调转冠军侯府这艘破船,多救几个是几个,如今和平演变不成,只剩武力夺权这一招了,可惜了。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一拍两散吧。
她话音刚落,环顾四周。
林雨柔见三位族老一副揶揄嘲笑的模样,马氏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的表情,冠军侯闭目养神仿佛局外之人,顾延武更像掉线未连接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
下次再见,是敌非友!
希望在座的各位还笑得出来。
“父亲、母亲、三伯爷、六伯爷、八叔爷,府中还有杂事要处理,雨柔先行退下了。”
“等下!”
就在林雨柔要拉开房门之时,冠军侯开口阻止了。
有意思,犟驴改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