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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胜莉走进言一律师所,八月初,深圳的天气热得吓人。行道上几乎空空如也,停在路边的车也盖上了防晒布。也对,这个时节白天出来,和自虐没什么区别。 蒋言是白胜莉同一个小学的学姐,也是徐永红当班主任第一届带的学生。徐永红当老师尽心尽力,除了保质保量完成教学任务,对于班上家长没有条件准时接回家的孩子,经常在学校陪着他们加班加点。 后来学校上任了新的领导班子,为了规避安全隐患,强制6点前所有孩子必须离开教室。 深圳节奏快,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能及时接送小孩,徐永红傍晚回家的时候,总能看见游荡的学生在校外压马路吃零食。 她担心这些孩子在外面心放野,就冒着违规的风险把他们安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让她们帮自己改卷子批作业。 这些孩子大多都来自于双职工家庭,平时缺乏家庭温暖,时间长了,见了徐永红,比自己的父母倒还要更亲近一些,蒋言就是其中一个。 白胜莉早就在电话里面和她说明了来意,还没坐下,蒋言的助理先至,给她拿了一页饮品单,问她要喝点什么。 白胜莉一看,A4大小的纸上琳琅满目分布了各式各样的饮料,有红茶绿茶乌龙茶,牛奶酸奶风味奶,苹果橙子西瓜汁,甚至——还有威士忌和茅台。 白胜莉指着酒单问,“你们这里还卖山崎78和響?怎么,几年没回来,现在律师事务所里面都开起酒吧了?” 小助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姐,不是这样的。疫情过后,这两年律师事务所也很卷...这算是我们律所的特色,只提供给VIP客人,都是免费的。 毕竟你也知道——我们做民事诉讼的,经常碰到起诉离婚的当事人,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多多少少想要喝一点。但是我们蒋律知道分寸,一次只会给一杯的。喝多了,我们也受不住。” 小助理又补充道,“姐,你要是这没有喜欢的,我们这还能点外卖,想喝各种奶茶都有——”白胜莉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来杯红茶就好。” 蒋言过了半个小时才出场,一见面,先从包里拿出来一封红包,掂量在手里,倒有小半个砖头厚: “小白!咱…
  白胜莉走进言一律师所,八月初,深圳的天气热得吓人。行道上几乎空空如也,停在路边的车也盖上了防晒布。也对,这个时节白天出来,和自虐没什么区别。
  蒋言是白胜莉同一个小学的学姐,也是徐永红当班主任第一届带的学生。徐永红当老师尽心尽力,除了保质保量完成教学任务,对于班上家长没有条件准时接回家的孩子,经常在学校陪着他们加班加点。
  后来学校上任了新的领导班子,为了规避安全隐患,强制 6 点前所有孩子必须离开教室。
  深圳节奏快,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能及时接送小孩,徐永红傍晚回家的时候,总能看见游荡的学生在校外压马路吃零食。
  她担心这些孩子在外面心放野,就冒着违规的风险把他们安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让她们帮自己改卷子批作业。
  这些孩子大多都来自于双职工家庭,平时缺乏家庭温暖,时间长了,见了徐永红,比自己的父母倒还要更亲近一些,蒋言就是其中一个。
  白胜莉早就在电话里面和她说明了来意,还没坐下,蒋言的助理先至,给她拿了一页饮品单,问她要喝点什么。
  白胜莉一看,A4 大小的纸上琳琅满目分布了各式各样的饮料,有红茶绿茶乌龙茶,牛奶酸奶风味奶,苹果橙子西瓜汁,甚至——还有威士忌和茅台。
  白胜莉指着酒单问,“你们这里还卖山崎 78 和響?怎么,几年没回来,现在律师事务所里面都开起酒吧了?”
  小助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姐,不是这样的。疫情过后,这两年律师事务所也很卷...这算是我们律所的特色,只提供给 VIP 客人,都是免费的。
  毕竟你也知道——我们做民事诉讼的,经常碰到起诉离婚的当事人,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多多少少想要喝一点。但是我们蒋律知道分寸,一次只会给一杯的。喝多了,我们也受不住。”
  小助理又补充道,“姐,你要是这没有喜欢的,我们这还能点外卖,想喝各种奶茶都有——”白胜莉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来杯红茶就好。”
  蒋言过了半个小时才出场,一见面,先从包里拿出来一封红包,掂量在手里,倒有小半个砖头厚:
  “小白!咱们都多少年没见啦!怎么转眼你都要结婚了,还说什么不办婚礼,领了证就走?我不管,今天这礼金你必须得先拿着。”
  一听到礼金这个词,白胜莉心里又“咯噔”一下,这几天下来,她已经对这两个字应激了。
  她连忙推辞,“学姐,这多不好意思!我这次来已经很麻烦你了,怎么还好意思收你的红包!”
  蒋言没听她的,拿过白胜莉的包就要把红包塞进去,“这是哪儿的话,徐老师小时候多照顾我,你在我心里就跟亲妹妹一样的。这是你的人生大事,我就这么一点心意,你必须得收下。这次咨询费你也别担心,都包在我身上!”
  白胜莉看到放在学姐手边的香奈儿 CF,心下有些黯然。蒋言高中毕业后,赴香港求学,接连在同一所学校读完了本科和 LLM,主修民法。
  毕业后回了深圳,在老爸的律所里实习,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律师,今年年初刚开了自家律所的分所。
  身边的所谓“深二代”的朋友,家里有点产业、原生家庭和睦的,大多数都选择留在深圳,像她和陈青这样决意定居在美国的人,还是少数。
  陈青这样的倒还好,她这一去,就不知道几时会再回来了。
  蒋言没有注意到白胜莉的神色,左右张望了一下,问:“不过小白,这次徐老师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我还想着刚好趁着律所新开张,请你们俩吃顿饭呢!”
  白胜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次来签婚前协议,我没和她说...你也别着急告诉她,我是想着等把证领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啊,你不会是瞒着父母偷偷结婚吧...还是年轻人厉害啊,够野够浪漫——”
  “不不不,”白胜莉连忙打断,转念一想,好像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又解释道:“他们知道我要结婚的事儿,只是还不太能接受婚前协议这个概念。”
  听到自己的老师不来,蒋言明显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说道:
  “没事没事,都能理解。说来,老一辈人往往都觉得, 签婚前协议是夫妻生分的预兆,只有大富大贵的家庭才会涉猎。其实现在很多年轻人为了规避风险,都会选择在婚前通过法律的形式整理对方和自己的资产以及债务。
  毕竟,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对我们这行的人来说,它本质上还是个社会契约,不是光有爱情就能走得圆满的。”
  白胜莉点点头,应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结婚,还是希望能够尽量保持彼此的经济独立。考虑到我以后大概率不会有孩子,我希望能和对方的财产和债务做到尽量分开,各自承担,这样以后就算要分开,也能分得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她又把自己的婚检报告拿出来,指给蒋言看,“我知道她们家一定会拿我不生孩子的事做文章,所以想先用这个报告,堵住他们的嘴。等我拿到签证,再从长计议。”
  蒋言记下来,向白胜莉解释:“这个我明白,女性对自己的身体有生来的自主权,生不生,生几个,都应该由你自己决定。如果对方提出了关于生育的条例,我会以你的身体状况为由回绝。”
  白胜莉点点头。
  蒋言又问,你要结婚的对象是什么人?
  白胜莉照实说了。蒋言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她打开大众点评,点开附近地区中餐排行榜,陈记餐馆的名称赫然在目,标题下还有一行字写着:“2023 南山区必吃榜”。
  她往下翻了几页,底下的评论有几千条,都是对这家餐厅的美誉。
  蒋言叹了口气,道,“你这次估计要吃亏了。以对方的资产水准,估计要设立许多保护条例。你有没有什么财产或者房子,是要提前公证的?”
  白胜莉摇摇头:“我知道,这份协议,大概率是一纸不利于我的契约。但我的首要目的是止损,不是图利。”
  蒋言在电脑上做了几个笔记,又道:“你真的确定不要问过你父母再写这个协议吗?说不定,他们有另外要留给你的东西呢?”
  白胜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苦笑道,“还是给我来杯威士忌吧,谢谢。”
  白胜莉和陈青在蒋言面前坐下,身旁还跟了刚刚赶来的陈朱和律师。白胜莉用余光瞄了一眼陈朱,只见她神色自若,仿佛是谈自己的事一样,只是耐心地看着两份手上的文件。
  白胜莉回了头没有说话。和陈青比起来,在这场婚姻中,她从一开始就是以一敌众。
  蒋言正欲开口,突然听得一声急铃,
  看到来电显示,白胜莉的脸瞬间变色,她眼睛只一瞥,就迅速把手机扣上。转过身和律师道,“不好意思,我们继续。”
  哪知道来电却不依不饶,她心里烦躁,索性按下静音。
  陈青本来就有些犹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胜莉,你还是接一下吧,连续打了这么多通,万一有点急事呢?”
  白胜莉只好接起来:
  “又怎么了?我不是说过,没有事不要再来烦我吗?”
  白明义略带疲惫的嗓音从话筒中传过来:
  “胜莉,你爷爷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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