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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投进玻璃窗子,映着少女熟睡的脸庞,密密麻麻的细汗布满那张莹白的小脸。
  沈珞宁吓得一惊,猛然坐起来,眼角是尚未干涸的泪水。
  她又梦到了爸爸的死亡,又梦到了沈梨找人妄图毁她清白,梦到她差点死于异国他乡......
  此夜注定不安宁。
  突如其来的雷声又把沈珞宁吓了一跳,身子紧随一颤。
  屋外狂风大作,这场暴雨说下就下,雨势加大,刚才还是明月星辰的一片祥和好景,此刻的夜色忽然变得沉寂、诡异。
  让人心慌。
  沈珞宁想要起床将那点窗帘缝隙彻底合上,手垂落的瞬间,腕上那串受过京郊寺庙得道高僧焚香、开光的珠子悄然脱落。
  “啪嗒”一声坠落光洁的地面。
  余音过后,原本静谧的卧室经过这么一声显得更加沉寂。
  沈珞宁静止不动,片刻后才拾起那串珠子重新戴回腕上。
  在沈珞宁tຊ七岁那年,她无缘无故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险些丧命,昏迷了整整一星期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沈韫庭求遍北城的庙宇,将这祖传的明朝佛串放置佛祖面前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焚香,再由懿和大师开光,最后亲自戴在沈珞宁手上,保她平安顺遂。
  懿和大师说,她命中有一劫。
  欲渡此劫,得寻贵人。
  过了此劫,此后她将风光无限,反之,她将熬不过。
  从前沈珞宁是不信这些的,但父亲态度强硬,让她戴着,绝对不可以脱下来。
  如今经历种种,她信却几分。
  可现在,好端端的,这串珠子居然脱落了。
  沈珞宁心底莫名一慌,像是有什么东西揪着她,冥冥之中感到不安,甚至隐约升起窒息感。
  此刻,又一阵雷声,拉回了沉思中的沈珞宁。
  她扯开被子,打开房门,匆忙走了出去。
  卧室隔音效果极好,里头静谧,外面却是另一番急躁的景象。
  不仅佣人在忙碌,她还看到了一干医生、护士以及数不清的保镖在楼上某个她从未踏足的房间外候着,十分夸张。
  原本充斥清冽熏香的别墅,却隐隐透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她仿佛还嗅到一丝血腥味。
  令人异常害怕。
  沈珞宁穿着灰蓝色的小象睡衣,又刚惊醒,茫然地穿梭在手忙脚乱的佣人中。
  她走到那个房门前,询问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萨罗,这是怎么了?”
  萨罗转过身,脸上和手臂上也有些严重的划痕,还冒着新鲜的血珠,有些骇人。
  ”洲爷中枪了。“
  沈珞宁脑袋嗡了一阵,不知所措。
  中......中枪?
  她忙问:“严重吗?为什么不去医院?”
  萨罗不知道怎么和这个想法单纯的女孩解释,只是叹了一声气,像是劫后余生的万幸,“还好洲爷命大,命算是保住了。”
  裴聿洲的身份注定不会少了仇家,情况紧急,医院那边来不及打点,若是贸然送过去的话难保有人仇家觊觎,那便会雪上加霜。
  若是被有心人造势裴聿洲濒危,明早股市开盘免不了集团股价会暴跌。
  沈珞宁小心翼翼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萨罗看了看房门,思忖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嗯。”
  沈珞宁走了进去,耷拉着表情。
  男人倚靠着床头,赤裸的上半身被缠上白色的绷带,隐约渗透点血色,触目惊心,侧颈处的黑色纹身蔓延到手臂侧边,病态感也掩盖不去他身上的戾气。
  听到声响,他抬眼斜睨,又低又凉的嗓音染了沙哑:“做什么?”
  沈珞宁走到床前的椅子坐了下来,伸出软白细腻的手,掌心展开,富有光泽的深红手串躺在上面,她小声道:“给你这个。”
  再往上看,她白皙的手腕光秃秃的,只剩下轻微戴过手串的印痕。
  裴聿洲轻哂,没接,反问她:“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保平安的。”沈珞宁正经回答,清澈的眼瞳就这样撞上男人视线,单纯,不含杂质,声线也是,“我也想让你平安。”
  听到她的话,男人饶有趣味地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情不自禁去拨弄她睡衣帽子上的小象耳朵,“今晚怎么了?”
  跟着陆风这个混子出去还能被受欺负?
  沈珞宁的脾气本就被养得娇气,方才惊醒前的噩梦伴随着雷声又是那样吓人,被这么一问,委屈感说来就来。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落下,低低地抽泣。
  这倒是把裴聿洲弄得不知所措,指尖抹过她的眼角,沾染水光,半晌才终于哄出这么一句:“不哭了。”
  沈珞宁哽咽不已,“我现在只剩下你了......”
  裴聿洲不近女色,猜忌不出小女生的心思和脾气,这番话倒是令他费解。
  今晚怎么这样娇气?
  裴聿洲应承着又哄了句:“嗯,不哭了。”
  “你还会再抛弃我吗?”
  裴聿洲神色一顿。
  再。
  很多年前他们之间的羁绊就已经开始了。
  那时候沈珞宁还是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孩童,裴聿洲也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她是一出生就注定成为掌上明珠的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出生就站在罗马。
  而他不过是被人花十美金从贫民窟买回来为人卖命的,从小游离于危险地带,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他们朝夕相伴,度过了岁岁年年。
  在沈珞宁最依赖他的时候,他不顾她的哭闹,离开了。
  这小祖宗,还挺记仇。
  “现在不会了。”裴聿洲的嗓音沙哑,透着一丝病弱和无奈,“原谅我。”
  “不原谅。”沈珞宁吸了吸鼻子,“不能这么快原谅你,就是你错了,再过几年我就要彻底把你忘记了。”
  她跟着爸爸回国定居那会儿年纪小,记忆力不强,哭闹一段日子就逐渐把人淡忘了。
  又过了这么多年,若非爸爸离世前的几个星期向她提起,说要让她在这里继续念书。
  并且开玩笑说要把她扔给裴聿洲,她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贯穿她整个幼年生活。
  不然,或许她真的就将他从她的世界里彻底剔除了。
  想到这,又加上那些令人心烦的事,好似释放出积攒的情绪,沈珞宁更加委屈了,控诉他:“你一次都没来找过我,一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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